黑巖小說

第419章 舊事簿·張女士年芳十六（第2頁）

于是他下山，站在河邊的林子里很久，停下來休息。

草帽就這么扣在臉上，張海桐在水流聲里睡去。

水邊草木旺盛，白茅草高的能將人淹沒。農民經常下來割，現在只能看見草茬。

有一個女聲從山腰處傳來，聲音清脆嘹亮。她喊的是：爸，你在哪？

純正四川話。

那聲音亮的像百靈鳥歌唱，好像飛過了萬水千山。

張海桐睡得魘住了，怎么也醒不過來。只有這道聲音破開迷蒙，清晰的盤旋在腦海之中。

女聲一邊喊，一邊往山下走。

很快穿過林間幾乎直線向下的小路，越過了松林和柏樹，來到河谷里。

……

張海桐的草帽被人挪開了。

天光陡然刺入昏沉，眼前瞬間亮如白晝。皮肉遮住眼瞳，透進來的光也是肉紅色。

很快，這點光就被遮擋。

他聽見少女問：“爸，你看這個年輕娃兒，怎么在這里睡覺呢？”

熾熱的太陽將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少女的凝成陰影，投在張海桐身上。

不遠處，背筐里的白茅草伸出一簇又一簇翠綠的草尖。張海桐就在草尖所指的方向，靠著樹，望著他們。

這一刻，世界的中心似乎就在此處。

張海桐愣愣的看著這個俯身凝望自已的人，一個年輕的張女士。

長長的頭發(fā)梳成一條長長的辮子，也戴著草帽。穿著洗的陳舊的白色襯衣和黑色棉麻褲子，腳上踩著一雙黑色布鞋。渾身還帶著書卷氣，一副學生樣。

她就這么看著自已，臉上帶著矜持的笑，也飽含擔憂。

旁邊的中年男人哎呀了一聲，說：“姑娘，這別是個傻的吧？”

“咱先帶他回屋里，然后找村長問問?！?/p>

年輕的張女士問：“你為什么睡在這里？”又問：“還能走嗎？”

張海桐站起來，腦子里一團漿糊。他好像走在一幅油畫里，所有人都泰然自若，只有他一個人洶涌澎湃。

十六歲的張女士背著背簍，白茅草支棱出背筐之外，好像在沖張海桐招手。

他像一縷游魂，就這么被牽著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