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張浩送到安全的地方后,銀輝把一塊帳篷的碎布蓋到他身上說:“你休息一下吧嗚嗚嗚……”
看她還在哭,張浩無奈地嘆口氣,一點點伸手,朝著她的臉。可手又沒力氣了,他只能無聲地僵在辦公中。
銀輝好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,試探性地把自己的臉伸了過去。
張浩用他的指尖,用幾乎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的力道,輕輕擦去了銀輝的眼淚。
就因為這一下,銀輝的眼淚瞬間繃不住了。她沖上前抱住張浩的肩膀,把頭埋在他頸窩里說:“浩哥……你好好休息,我一定會把他們都挖出來的!”
這時,張浩才注意到,她搭在自己身前的手,指甲蓋竟然已經(jīng)脫落了好幾個,清瘦的手被鮮紅的血染紅,卻又透著寒冷麻木的蒼白,看著竟然就像個……死人。
銀輝沒有抱太久,大概兩三秒就沖回去重新挖雪。
她雙手像只小狗一樣在地上用力刨著,由于雪堆里面除了冰雪還有從山崖上帶下來的樹枝石頭,她手指尖的傷變得更重了。
但她置若罔聞,就好像留的血并不是自己的,依舊費力地挖著。
張浩稍微恢復(fù)了些力氣,從自己極寒服內(nèi)側(cè)袋子里掏出一疊黃紙。手邊沒有朱砂,他就咬破自己的手指頭,用力擠出血液,在黃紙上畫符。
隨著他的一筆一劃,原本枯黃的符紙好像突然被賦與了生命,變得鮮活起來。
它們扭曲著長條狀的身軀,自己撕出了個“人”的形狀,之后又擴大數(shù)倍,變得和半個人一般大小!
當(dāng)這幾個“人”沖到銀輝旁邊的時候,把她嚇得差點跳起來,原本快要被雪凍得停滯的心跳也終于狠狠給她點顏色看看。
細細看去,這些“人”身上的血跡還很新鮮,像是……
她下意識看向張浩,指尖他豎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指尖,對她微微一笑,示意她不要在意。
銀輝遲疑著點了頭,然后繼續(xù)挖。
有了紙人的加入,進展飛速。那些幾百斤重的大石塊,幾米長的樹枝,都被它們搬到了別處。
三兩分鐘的時間,大部分的落石積雪被清理干凈,張浩逐漸能看見帳篷以及其他營地設(shè)施的身影了,而自己的隊員們很有可能就在那下面。
張浩屏息,閉眼幾秒后,猛地睜開!剎那間,眸底金光乍現(xiàn),那些紙人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,動作加快好幾倍,刨起來的積雪甚至都砸到銀輝的頭上。
“呸呸呸……”
銀輝知道自己留在這里也是礙事,于是將血淋淋的雙手藏在背后,默默來到張浩身邊守著。
“辛苦了?!彼犚姀埡戚p輕說。
銀輝閉上眼的同時,一滴眼淚也順著蒼白的臉頰滑到鎖骨。
“萬一,只剩我們兩個了怎么辦?”
張浩沉默了很久,久到銀輝以為他都不會再回答了,他突然開口回答:“我會送你回山下?!?/p>
“……然后呢?”
“然后我自己上來,揚了這該死的長白山!”
埋了他的妻子,他的隊員……若現(xiàn)在張浩還有那么一丁點的力氣,他一定會加入那些紙人的行列。
只可惜,那些打了雞血的紙人正在啃噬著他的生命,他像個被綁在手術(shù)臺上的絕癥患者,除了等待,什么都做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