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家生微微瞇起眼睛。
“我們跟這位王旅長,今天可是頭回見。六兒,你琢磨琢磨,換做是你,你會跟一個初次打交道的外人,把自己的家底兒,一絲不掛地全亮出來嗎?”
他不等顧小六回答,便自顧自地搖了搖頭,嘴角噙著一絲看不分明的笑意:
“我看吶……這位王旅長,面相粗豪,心思可不簡單。他給咱們看的,是他們的‘窮’,他們的‘難’,這固然是不假??梢恢ш犖椋饪扛F和難,就能在小鬼子殘酷的囚籠政策和不斷掃蕩下站穩(wěn)腳跟?甚至還能琢磨著去干一票‘大買賣’?”
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土墻,落在了遠處黑黝黝的山林。
“這事誰又知道呢……或許咱們看到的,只是他們想讓我們看到的一面。那沒讓咱們看的……才是真正的實力?!?/p>
顧家生在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:
“一支既懂得示弱,又懂得蘊藏獠牙的隊伍,才真正可怕,也真正值得……期待。”
他揮了揮手,示意對話到此為止,轉(zhuǎn)身走進了土房。只留下顧小六在原地,撓著頭,努力消化著他四少爺這番話里彎彎繞繞的道理。
夜。。。。。。更深了,小山村依舊寧靜,但這份寧靜之下,似乎因了顧家生那番話,又平添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深意。
翌日清晨。
顧家生睡到自然醒,先是在小院里活動了一下筋骨。顧家生料想王定龍昨夜肯定已經(jīng)帶著隊伍悄無聲息地開拔了,去做那樁“大買賣”了。
自己為何沒跟著去,一來,這種規(guī)模的“圍點打援”,戰(zhàn)術(shù)上并無太多新奇之處,核心在于部隊的執(zhí)行力和對地形的利用,他相信以王定龍的能力,只要不犯低級錯誤,吃掉幾百號日偽軍并非難事。
二來,他顧老四好歹也是堂堂第五軍的中將軍長,跑去看這個級別的戰(zhàn)斗?這未免有些掉份了,說不定還會徒惹人不快。再者,跟著去前線吃土挨曬?哪有留在后方舒坦,沒苦硬吃嗎?
他吃過早餐,他信步走向新八旅旅部所在的那處院落,果然,里面只有李政委一人在里面,看來,楚溪飛也跟著王定龍一起去了前線,聽到腳步聲,李政委抬起頭,他扶了扶眼鏡,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:
“顧長官,起來了?昨晚休息得可好?我們這窮鄉(xiāng)僻壤的,條件簡陋了些,怕是怠慢了顧長官?!?/p>
顧家生笑著回應(yīng),自顧自地在李政委對面的條凳上坐下。
“李政委太客氣了,此處山明水凈,人杰地靈,格外的清凈,顧某昨晚睡得很好?!?/p>
說完,他好似才發(fā)現(xiàn)王定龍不在的樣子。
“王旅長和楚團長他們?”
李政委放下手中的筆,笑了笑。
“王旅長和楚團長他們昨夜后半夜就出發(fā)了。這會兒。。。。。估計已經(jīng)各就各位了?!?/p>
對此他并沒有透露更多的部署,但眼神里沒有絲毫擔(dān)憂,仿佛只是在進行一次尋常的演練。
“王旅長用兵,想必是極穩(wěn)妥的?!?/p>
顧家生隨口贊了一句,馬上話鋒一轉(zhuǎn),像是普通的閑聊。
“李政委,我看貴部的官兵,精神面貌極佳,且士氣高昂,實屬難得。在這敵后艱苦環(huán)境之中,不知貴軍是如何維系這般高昂斗志的?說起來,我們第五軍也算是精銳,但有時也難免也為士氣問題所困擾?!?/p>
他這個問題問得頗有技巧,既像是在取經(jīng),又隱含著一絲比較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