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向來是對這些皮肉傷不屑一顧的。
她清楚記得,麗茲轟炸那回,他背上全是碎玻璃劃的傷口,卻還是一路背著她。那時候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,現(xiàn)在因為她一句“會發(fā)炎”就乖乖地配合她。
溫順得讓她鼻子發(fā)酸。
這是他為她受的傷,可現(xiàn)在,她卻要連他的傷都算計進去,她慌忙垂下眼去,只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紐扣上去。
“哎別動,我?guī)湍恪!笨芍讣獍l(fā)顫、那些銅制的小圓片變得無比棘手起來,扣子卡在扣眼兒里總出不來。
正慌亂間,一只溫熱大手覆上來,穩(wěn)穩(wěn)包住她指尖。
男人抬起另一只手,鬼使神差替她撥開垂落的發(fā)絲,指尖擦過她耳垂,觸到一片冰涼。
“冷?”他低聲問。
俞琬搖搖頭,依然不敢抬頭看他。
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發(fā)頂,像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雪地上,明明該是暖的,卻讓她如芒在背。
“抖什么?”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調(diào)侃,“這兒沒人敢看。”
女孩終于對上他目光,那雙藍眼睛里的溫度讓她越發(fā)滯得慌,她勉強朝他扯出個笑來。
克萊恩低頭瞧她。嘖,怎么眼眶都紅了?顯然是把他當成了挨一槍就動彈不得的毛頭小子。他習慣了被敬畏,被懼怕、被諂媚,卻很少被人這樣近乎固執(zhí)地心疼著,那感覺奇妙極了。
傷口愈合得其實不錯,結了一層薄薄的痂,邊緣微微泛紅,但她還是用棉球一點一點清洗著周圍,因著那點不可言說的情緒,力道柔得和羽毛拂過似的。
“藥膏要涂得比紗布范圍大一圈?!?/p>
女孩擰開錫管,沒話找話說,聲音卻繃得很緊,泄露了內(nèi)心的不平靜。
克萊恩沒戳破,只是“嗯”了一聲,目光落在她低垂的濃黑睫毛上,這辦公室里,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光了,整個房間安靜得只剩下棉簽摩擦皮膚的聲音。
整個過程給她贏得了一些寶貴的時間。
可下一步就是最后的包扎了,她還得留在這棟樓里,然而她的動作不能再慢了,慢了就顯得奇怪了。
況且,她也不能總在這兒呆著,得出去,讓幽靈蘭有更多機會碰到她,或是被她碰到。
可要用什么借口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