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那妙玉孤傲高潔,定瞧不上邢岫煙這般為五斗米折腰。若只一回兩回也就罷了,就怕二人間的齟齬不止如此。
邢岫煙再是大度也是個有脾氣的,你妙玉靠著其父為官時貪占的民脂民膏自詡高潔,又能為舍了那些不義之財,看看你還高潔得起來嗎?
說難聽的,妙玉純粹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!
轉(zhuǎn)念一想,方才篆兒說常家被查……想來妙玉之父是因貪腐方才被罷了官?依大順律,自當(dāng)追贓罰銀,常家生怕落得一場空,所以才將各色奇珍一股腦的給了妙玉,還打發(fā)了其往京師尋機緣?
是了!這般想來,妙玉身上定帶了不菲財貨,若誰娶了妙玉,那財貨便成了嫁妝。如此看來,這妙玉進榮國府也不單純啊,只怕有效仿先前薛家之意。
正思量間,前頭傳來響動,不待篆兒去瞧,便見邢甄氏嘟嘟囔囔推門而入:“虧得我多走了幾家,不然還不被人唬了去?這般上好的皮子,怎么也值……唷!”
邢甄氏瞥見陳斯遠也在內(nèi)中,頓時笑容滿面道:“遠哥兒來了?要我說遠哥兒就該常來往著,不然你表姐也沒個人說話兒,不免有些孤寂呢?!?/p>
陳斯遠已然起身拱手:“見過舅母?!?/p>
邢岫煙羞惱不已,紅著臉道:“媽媽說的什么話兒!”
邢甄氏掩口笑道:“你們姊弟兩個且說著,我……我還有些女紅沒做呢!”
說話間快步而行,待過穿堂時還往這邊廂觀量了一眼。
內(nèi)中邢岫煙與陳斯遠對視一眼,邢岫煙便羞得說不出話兒來。
陳斯遠邀其落座,思量道:“難得來蘇州一回,下一回還不知是何年月,總要將四下景致逛一逛。表姐若是得空,不若咱們一道兒游逛一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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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岫煙低聲道:“我自當(dāng)盡地主之誼?!碧а鄞蟠蠓椒叫Φ溃骸安贿^我比不得遠哥兒,只怕囊中羞澀、招待不周?!?/p>
“表姐這話就外道了。銀錢不過身外之物,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?!?/p>
邢岫煙卻惆悵道:“雖是帶不來也帶不去,可活著一日總要花用?!?/p>
陳斯遠贊賞之余愈發(fā)憐惜,不禁暗忖,這般好姑娘可不能錯過。至于薛蝌……還是留待尋旁的好姑娘去吧!
于是往后十來日,隔三差五的,邢岫煙與陳斯遠果然一道兒同游。或往寒山寺懷古,或往虎丘山登高,或泛舟太湖,或去山塘街采買。
陳斯遠自是樂不思蜀,晴雯心緒卻愈發(fā)低落。蓋因一直不曾尋見其母下落。
陳斯遠只能時時安撫寬慰,除此之外別無他法。
轉(zhuǎn)眼已是冬月上,這日陳斯遠正思量著明日約邢岫煙往何處游逛,外間便有婆子匆匆而來,道:“大爺,衙門來了人,說是撫臺回來了,定下明日下晌見大爺。”
賈雨村回來了?陳斯遠頓時精神一振。當(dāng)下打發(fā)了婆子而去,又尋了小廝慶愈來吩咐道:“你往撫臺衙門走一遭,尋了衙役仔細掃聽,不拘得了什么信兒,盡快回來報我!”
慶愈應(yīng)下,緊忙快步而去。到得下晌時,慶愈回返,尋了陳斯遠道:“大爺,這撫臺大老爺此番去揚州,將八大鹽商拿下了四個,還將鹽司衙門上下官吏拿了大半,說是當(dāng)場就斬了兩個,余下的盡數(shù)收押,留待撫臺大人請了旨意再行處置?!?/p>
這才十來日光景啊,那賈雨村好凌厲的手段。揚州鹽商素來為天家的錢袋子,每有所需,一眾鹽商定慷慨解囊。此時不顧情面拿下半數(shù),一則是因林如海之故,二則……只怕也是因著今上隱隱穩(wěn)住了朝局,這才有恃無恐的拿奉養(yǎng)太上皇的鹽商開刀!
這般想來,那賈雨村豈不是接過了林如海的衣缽?卻不知輪到自個兒還能剩下幾分。
轉(zhuǎn)天未時,陳斯遠早早到了撫臺衙門。門前小吏往內(nèi)中通稟,不片刻出來個三十許幕友,與陳斯遠見過禮后便道:“撫臺如今正在待客,還請陳孝廉偏廳稍待?!?/p>
陳斯遠應(yīng)下,隨著那幕友去了偏廳。待茶水奉上,那幕友自報家門,說姓章名蕓璐,蹉跎科場,如今不過是個秀才。
陳斯遠便問那幕友:“章幕友說的是西南官話,未知仙鄉(xiāng)何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