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甄氏?邢夫人頓時蹙眉不已。所謂遠香近臭,不過月余光景,那邢忠奸便將懶饞滑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本性暴露無遺。時不時便有東跨院下人告狀,邢夫人自是厭嫌不已。錯非沖著小賊與邢岫煙情誼篤深,邢夫人都恨不得將這夫婦二人趕到莊子上去,來個眼不見心不煩。
苗兒就道:“舅太太揪了個小丫鬟,說是請?zhí)u理。”
邢夫人心下納罕,便命苗兒將其引進內中。少一時,便有邢甄氏吵嚷著捉了個小丫鬟而來,入內便道:“黑了心肝的,我家岫煙也是你能說道的?”當下便與邢夫人告狀道:“我方才正領著婆子辦差,便聽這小丫頭嚼舌,說是老太太有意撮合那勞什子蕓哥兒與我家岫煙!”
那小丫鬟哭著道:“不,不是我說的……我,我也是聽來的。”
邢夫人蹙眉叱道:“聽誰說的?”
小丫鬟哪里敢遲疑?抹著眼淚道:“是,是趙姨娘說的!”
原是老太太方才見了賈蕓,王熙鳳又問了一嘴賈蕓可曾定了親事,轉頭兒此事便傳了出去。那趙姨娘素來是個愛嚼老婆舌的,心下一琢磨,賈蕓二十出頭,正與東跨院的邢岫煙年歲相當,因是便嚼舌說老太太有意撮合此二人。
邢夫人聞言冷笑道:“又是那個沒起子的!王嬤嬤,你去代我與二房太太說道說道,問問她自個兒房里的姨娘還管不管得了啦!”
王善保家的最愛拿了雞毛當令箭,聞言頓時精神一振,道:“太太放心,我這就去尋二房太太說道去!”
說罷扭身快步而去,邢夫人又乜斜那小丫鬟一眼,道:“賈蕓與岫煙差著輩分呢,這傳出去像什么話?來呀,掌嘴二十,革了下月錢糧。下回再犯,打了板子趕出府去!”
小丫鬟不敢作聲,便任憑婆子上前抽了二十巴掌,旋即哭哭滴滴而去。
那邢甄氏可算得了主心骨,又上前進言道:“妹妹實在太過心慈手軟,這等亂傳主子閑話的丫頭,就合該亂棍打死了賬!”
邢夫人頓覺心下憋悶,乜斜諂笑的邢甄氏一眼,若不是沖著小賊,你家岫煙算哪門子的主子?
當下不耐地含糊答對幾句,便將邢甄氏打發(fā)了下去。
卻說王善保家的氣勢洶洶而來,須臾到得王夫人院兒,此時王夫人正與薛姨媽說著話兒。
王夫人眼見陳斯遠愈發(fā)能為,不由想起寶玉來,于是又想起元春那日宮里所說之話。不過差了三歲,寶玉如今瞧著還是個頑童,那陳斯遠已然這般能為了,兩相比照,自是云泥之別。
榮國府富貴,王夫人也不苛求寶玉讀書上進,可總要懂一些仕途經(jīng)濟才好。前一回自宮里回返,她自是尋了賈政說道。那賈政很是揶揄了一番,只道若果然送了去金臺書院,只怕來日會丟了自個兒的臉面。
此后便沒了下文。這會子王夫人便想著,為了寶玉前程,總要再尋賈政說道一番才是。
薛姨媽心下則是與有榮焉。暗忖,果然被小良人說中了!卻不料此番圣人將賞了爵位下來,若不是蟠兒有那金陵一案纏身,又哪里會便宜了那勞什子賈蕓?
正說話間,便有大丫鬟金釧兒入內道:“太太,大太太身邊兒的王嬤嬤請見……我瞧著王嬤嬤面色不善?!?/p>
“哦?請她進來?!?/p>
金釧兒應下,返身將王善保家的請進了內中。那王善保家的見過禮便告狀道:“太太,我們太太讓老奴代為問太太一嘴,不知太太可能管得了房里的姨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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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償所愿
王夫人納罕道:“這話兒怎么說?”
“唷,太太敢情還不知?那趙姨娘私底下到處亂傳,說是老太太有意撮合我們太太的侄女與蕓二爺,這……這二人差著輩分的,也是能亂傳的?表姑娘再是不濟,也輪不到一個奴才秧子作踐吧?”
“還有此事?”王夫人頓時惱了!道:“王嬤嬤且回去與你家太太說,就說我定給她個交代!”
王善保家的得意應下,旋即被金釧兒送出。
王夫人一拍桌案:“去將那沒起子的拿來問話兒!”
一眾丫鬟、婆子應下,霎時間兇神惡煞而出,少一時便將那滿嘴胡吣的趙姨娘推搡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