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蕓說道:“侄兒又不曾受累,哪里就要歇息了?再歇下去且不說侄兒心下不安,單是母親就看不過眼,今兒個一早呵斥了侄兒一通,早早便將侄兒攆了出來。”
陳斯遠思量了下,隨即笑道:“既如此,那就先跟我去一趟浙江會館。”
“是。”
二人轉到前頭,取了馬匹,隨即打馬往浙江會館而去。
那浙江會館便在梁家園左近,二人出了內城門到得大街上,行不多遠便見遠處炸子橋上密密麻麻圍了一群瞧熱鬧的百姓。端坐馬背上,陳斯遠瞧見內中有衙役操著碩大的網兜將什么東西往橋上拖拽。
賈蕓瞧了眼說道:“遠叔,只怕咱們要繞行了?!鳖D了頓,又道:“這炸子橋下哪年總要撈幾個死漂?!?/p>
話音落下,果然便見兩個衙役拽起一具尸體上來。陳斯遠正要撥馬繞行,可瞥了一眼那死漂的衣裳頓時又停了下來。
賈蕓扭頭觀量,眼見陳斯遠面上凝重、眉頭緊鎖,禁不住招呼一嘴:“遠叔?”
“嗯?哦……”陳斯遠說道:“……不急,且先瞧瞧熱鬧再走?!?/p>
說話間翻身下馬,徑直將韁繩丟給賈蕓,交代一嘴,陳斯遠便大步朝著炸子橋上擠去。
他身形消瘦,氣力卻也不算弱,三擠兩擠到了人群前頭,不理當面衙役驅趕,只死死的盯著那死漂!
許是泡了一日之故,那尸身腫脹開來,瞧著氣球一般一碰就炸。臉面同樣腫脹不堪,陳斯遠再是好眼力,這會子也瞧不出此人生前容貌。于是目光下移,便在尸身右手虎口處瞧見了傷疤……果然是胡莽!
恰此時就聽外頭嚷道:“仵作來了,閑雜人等閃開啦!”
胡莽竟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?陳斯遠腦海里轟然炸開!木然之下,隨著人潮往一旁閃去。
胡莽怎么死的?他此前可是一直盯著秦鐘來著,后頭還有不知來路的練家子綴著。不問自知,此番肯定是那背后的權貴下了黑手!
只是跟著秦鐘,便被人給宰了……那秦家到底涉及什么隱秘?
胡莽死了也就罷了,這死前是否被嚴刑逼供了?胡莽此人瞧著身形粗魯好似鐵打的漢子,實則不過是個賣大力丸的,酷刑之下只怕什么都招了!
那豈不是說,自個兒已然暴露了?要不要現在就跑?
陳斯遠慌亂了一陣,逐漸冷靜下來。那權貴既然殺人滅口,只怕就算知道了自個兒底細,也不會明里找上門來。
且瞧胡莽尸身情形,死了也不知多久,說不得早就有人盯上了自個兒。這會子跑,反倒是自投羅網。
再仔細琢磨,胡莽是因著緊盯秦鐘這才犯了權貴忌諱。京師可是天子腳下,那權貴總不能將自己一行盡數斬盡殺絕吧?
罷了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為今之計,還是待在榮國府安全一些。這幾日干脆躲進榮國府不出,若孫廣成死了,自個兒再尋機逃走也不遲。
拿定心思,陳斯遠面上驚懼褪去,翻身貌似嘖嘖稱奇一般搖頭晃腦回返,自賈蕓手中取回韁繩道:“泡了也不知多久,沒個人樣子,也不知是不是失足落了水。”
賈蕓隨口道:“這還算好的,好歹能留了尸身讓家屬認領。聽說早年太祖下旨清理金水河,撈了月余光景,單是齊整的骸骨就不下百具。
遠叔,我看咱們還是繞道而行吧?!?/p>
“也好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