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母這會子哪里不知,方才險些被這兩個奴才當(dāng)了槍使?心下自是著惱不已,奈何一時又離不開賴家。當(dāng)下便蹙眉嘆息道:“罷了,你們也是情有可原……”扭頭又看向賈政,道:“老爺幫著掃聽掃聽,那榮哥兒可能從輕發(fā)落?”
賈政思量著道:“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……保不齊賴尚榮此番要流放三千里啊?!?/p>
“???”賴嬤嬤聽得此言,頓時雙眼一番暈厥過去。賴大更是攥緊拳頭,心下懊悔不已。
順承明制,可是講究誣告反坐的。賴尚榮造謠生事,站枷號、革功名、流邊疆,一條龍怕是跑不了。
常言道: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開眼。
怪只怪賴尚榮不開眼,誰讓他造謠生事偏偏說中了真相?誰讓助陳斯遠舞弊者乃是燕平王,而那燕平王又得了圣人恩準(zhǔn)?
也虧得此事有圣人背書,若只是燕平王自個兒行事,只怕早讓賴家上下死無葬身之地了。
當(dāng)下賈政冷眼旁觀,王夫人不假顏色,大老爺賈赦添油加醋,直把賴家噎得沒了動靜,賴大灰溜溜背了賴嬤嬤退走。
王夫人暗忖時機正好,便與賈母道:“老太太,不是兒媳多嘴,實在是這賴家太不成樣子。錯非大伯與老爺明事理,只怕咱們家此番就要被賴家拖累了!”
賈母情知王夫人覬覦府中大權(quán),便為賴家開脫道:“賴家不過是奴幾輩兒的,哪里知道官面上的事兒?”
那賈赦也生怕被王夫人奪了大權(quán),于是也道:“賴家素來忠心,許是情急亂投醫(yī),若說存心害主家……借賴家?guī)讉€膽子也不敢?!?/p>
薛姨媽這會子不好開口,王夫人便只能求助也似看向賈政。誰知老爺賈政悶頭一言不發(fā),直把王夫人氣了個仰倒。
不待王夫人再開口,賈母就道:“大老爺說的在理,那就這般……賴家惹的禍?zhǔn)拢屍渥詡€兒料理。左右那賴尚榮早已脫了奴籍,諒也輪不著賈家去管。我也乏了,你們都回吧?!?/p>
一語說罷,賈母便扶了鴛鴦起身,往西梢間臥房而去。
眾人四散而出,唯獨王夫人面色不虞。心下暗忖,這沒個幫手謀劃著,再是好機會也把握不住。不由得又惦記起陳斯遠來,只可惜王云屏與其并不登對。
王夫人便不由得思量起來,除去王云屏,王家哪里還有個好女孩兒與遠哥兒登對?
“姐姐方才莽撞了。那事兒只消落了老太太威望,旁的只待水到渠成就好。”
“嗯?!蓖醴蛉诵牟辉谘傻狞c點頭,忽而猛地扭頭看向薛姨媽。
是了,王家沒合適的女孩兒,薛家有啊,寶釵不就是現(xiàn)成的嗎?
薛姨媽被瞧了個心里發(fā)毛,不禁撫鬢道:“姐姐怎地這般瞧我?可是脂粉花了?”
“哦,沒事兒,我是覺著妹妹說的在理,方才是急切了些。”王夫人心不在焉回了一嘴。
心下思量著,奈何自個兒這妹妹一心盯著寶玉,加之公中又問薛家借了五萬兩銀錢。若驟然撮合寶釵與遠哥兒……只怕妹妹這一關(guān)就過不去。
此事……須得從長計議才好。不若時常叫了這兩個小的來,他們二人年歲相當(dāng),又正是情竇初開之時,說不得一來二去就情愫暗生。若來個生米煮成熟飯,那可就再好不過了!
想明此節(jié),王夫人面上露了笑模樣,與薛姨媽道:“怎么不見寶釵?”
“小的們都往園子里耍頑去了,寶釵也跟著去湊了個熱鬧。”
王夫人笑瞇瞇道:“妹妹也知我最得意寶釵,嫻靜溫良,真真兒是打著燈籠還沒處尋的好姑娘。得空啊,你讓寶釵多往我這兒走動,我愛與她說話兒?!?/p>
薛姨媽眨眨眼,頓時欣喜不已:“姐姐都這般說了,那我往后讓寶釵勤走動著?!闭f著又笑道:“我啊,最得意的便是得了寶釵這個女兒。有時見了蟠兒那渾樣兒,恨不得讓寶釵分一些靈秀給了他,免得每日家渾渾噩噩的不知所謂?!?/p>
待姊妹二人回轉(zhuǎn)王夫人院兒,便見金釧兒、玉釧兒姊妹兩個一道兒來迎,玉釧兒就道:“太太,方才遠大爺來了一回,得了話兒又先回去了,只說明兒個得空再來拜會太太?!?/p>
王夫人頷首應(yīng)下,思量著明兒個總要將寶釵誆來才好。
此時大老爺賈赦回返東跨院,略略在外書房坐了會子,念及多日不曾看望邢夫人與四哥兒,便過了三層儀門往正房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