閑子
那位說了,賈蓉心里頭能不別扭?呵,別扭又如何。那賈珍在寧國府說一不二,且說不得其中還牽扯海量銀錢,小兒輩心下別扭又如何?
娶回來養(yǎng)個幾年,待秦可卿沒了用處,直接‘暴斃而亡’,賈蓉風(fēng)華正茂,要家世有家世,要銀錢有銀錢,什么樣的女兒家娶不到?
無怪紅玉曾說秦可卿‘思慮過重’,心思再寬泛,處在這個位置上都得思慮過重。背后的各家權(quán)貴得了分潤時,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;但凡工程出了差池,秦家父女就是被人丟出去的夜壺!
回想正派玄孫賈薔先前無緣無故搬出寧國府,此后那秦可卿就發(fā)了病。陳斯遠那日去見邢夫人而不得,路過私巷時聽內(nèi)中人說過秦可卿病好多了,結(jié)果轉(zhuǎn)天就死了……
要說這內(nèi)中沒有隱秘,可能嗎?
再想昨個兒夜里賈珍如喪考妣,怎么也不像是假的……許是秦可卿嫁入寧國府之前,賈珍就與其有染……說不得還生出了幾分情誼了。如此推斷,此番定然不是賈珍下的手。
賈珍沒動機,賈蓉自然也不會冒著開罪賈珍風(fēng)險辦下此事。
且賈珍在寧國府里說一不二,能讓賈珍認(rèn)下此事而不敢聲張,這動手的莫非是那位貴人?
為何動手?工程上出了差池,還是秦業(yè)貪了銀子不曾分潤?
罷了,多想無益,連賈珍都惹不起,自個兒又如何敢招惹這背后的那位貴人?
當(dāng)下陳斯遠收攝心思,說道:“多謝師叔解惑。時辰不早,那師侄就先回去了。待這兩日得了空,定將此物呈在賈赦面前?!?/p>
那孫廣成道:“也好。往后也不用你尋過來,每三日我叫胡莽在寧榮后街留下記號,你見了記號隔日尋來就是了。”
陳斯遠應(yīng)下,站起身來卻不曾走。
孫廣成眨眨眼,問道:“還有事?”
陳斯遠笑道:“說來慚愧,那賈家仆役都生了一雙富貴眼,只當(dāng)師侄是個窮酸打秋風(fēng)的,因是各處都要打點、開支。這個……燕姐兒被薛家收了房,小侄還被拿走了二百兩陪嫁銀子。師叔你看……”
那一旁的胡莽忍不住道:“這才幾天,那五百兩銀子就沒了?”
“嘖,”陳斯遠肅容道:“燕姐兒就拿了二百兩,水房、廚房、庫房各處都須得打點,當(dāng)日新來不知規(guī)矩,庫房撥付的是黑炭,點起來嗆死人!那一晚我可是硬頂著睡了一晚!
再說這銀錢又不是我自個兒花了,還不是為了大事?來日事成,便是十個、百個一千兩都賺了回來。”
胡莽還要再說,孫廣成放下煙袋笑先說道:“好說好說。我先支你一千兩銀票……不過師侄還是省著些花用為妙。”
陳斯遠得了銀票,頓時大喜過望,連道“省的”。
又奉承了孫廣成兩句,這才施施然告辭而去。
待其一走,胡莽就湊過來道:“孫老,姓陳的怕是腦后有反骨,咱們須得防上一手?!?/p>
孫廣成哼哼兩聲沒多說,反倒吩咐道:“你現(xiàn)在就走一趟,掃聽掃聽營繕郎秦業(yè)?!?/p>
胡莽雖應(yīng)了一聲,面上卻滿是不解。
孫廣成老神在在道:“權(quán)當(dāng)是一枚閑子。說不得,有時這閑子反倒成了妙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