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打不開眼
陳斯遠自私巷回返,這會子心下稍安,想起方才賈赦、邢夫人情形,暗想這兒人只怕是拿自個兒當做了奇貨!
孫廣成那老貨慣會擺弄人心,此番早已算定了賈赦的貪鄙,怕是也算定了賈母絕不會準許。
這往后推演,賈母自是惡了自個兒,偏又有大老爺回護著。一邊廂占著情分,一邊廂占著理兒,說不得便就此僵持起來。再往后等黛玉回來又該如何?
陳斯遠忽而醒悟,哪里還敢撐到黛玉回來?黛玉一回,賈璉必回,到時候自個兒這個冒籍的假貨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。
思忖間到得后門,忽有一人迎上來作揖道:“侄兒見過遠大叔?!?/p>
陳斯遠回神,便見攔在身前的是賈蕓。
不禁納罕道:“蕓哥兒?你又來尋周嫂子?”
賈蕓尷尬道:“周嫂子貴人事忙,侄兒可不好輕易叨擾。上次得了遠大叔恩賞,偏趕上母親生病。今日母親好轉,聽聞遠大叔仗義疏財之事,將侄兒罵了個狗血淋頭,趕著讓侄兒來聽遠大叔吩咐。”
說話間又是一揖到地,道:“若無遠大叔援手,母親這一回只怕是難了,請受侄兒一拜!”
陳斯遠上前攙扶,說道:“咱們年歲相當,又志趣相投,犯不著如此生分?!贝Z蕓起身,陳斯遠又道:“也是湊巧,姨父方才叫我去,吩咐我明日會同陰陽司一道兒為蓉哥兒媳婦選個墓穴。你明日若無事,便隨我一道兒去瞧瞧吧。”
賈蕓頓時一怔,旋即應承道:“遠大叔既然有事,侄兒自當鞍前馬后。如此,侄兒明兒個一早便在門外候著?!?/p>
二人定下此事,賈蕓自行回返家中,陳斯遠邁步進得榮國府,心下自然知曉方才賈蕓為何發(fā)怔。
那秦可卿為賈蓉正妻,照理說或是埋入祖墳、或是停靈家廟,留待賈蓉百年之后夫婦二人殯骨。
賈家不比尋常小門小戶,寧榮二公設鐵檻寺為家廟,按說秦可卿理應入鐵檻寺停靈,又何必急切去尋勞什子的墓穴?
且賈家祖墳各處墓穴早已預留,按說也不用四下找尋。
陳斯遠卻知,如何處置秦氏發(fā)引一事上,只怕寧榮兩府意見不一。
依著賈珍,自然是大操大辦、風光大葬。如此處置,難免有些僭越;若依著賈政與賈赦的意思,那秦可卿無所出,依著規(guī)矩進步的祖墳,干脆尋個風水寶地埋了了事,免得來日麻煩。
東西二府各有心思,卻與陳斯遠無關。他如今雖說因著那封婚書境況略略改善,可依舊是攀附而來打秋風的窮親戚。這上頭斗法,他依著本分規(guī)矩做事就好,旁的一概不用管。
眼看回轉自家小院兒,忽見自夾道轉出二人。當先一人滿身綾羅綢緞,披著西洋呢的赭紅披風,身邊還隨著個十來歲的小丫鬟。卻不是柳燕兒還有哪個?
那柳燕兒也瞥見了陳斯遠,當下杏眼瞪圓狠狠一瞥,這才屈身一福:“遠哥兒?!?/p>
如今柳燕兒落在薛蟠手里,陳斯遠須得避諱一二,因是只略略頷首便自行進了家門。
心下暗忖,這才幾日光景,那柳燕兒便穿金戴銀,想來定是將薛蟠那廝唬弄住了?他與那柳燕兒雖各有心思,可對著賈家卻算是一條心的,暫且不用擔心柳燕兒將其賣了。
問題是陳斯遠存心對付孫廣成等人,待圖窮匕見,二人總要分道揚鑣……須得想個法子將這威脅消弭了才好。至于法子,不過是分化、拉攏罷了。老人家成例在前,自然要將朋友搞得多多的,敵人搞得少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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