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斯遠迷迷糊糊睜開眼來,便見一旁香菱云鬢散亂,上身只貼身大紅肚兜,露出白生生的脖頸與膀子來;扭頭再瞧,紅玉揉著眼哈欠連連,錦被只覆在胸口下,散亂的發(fā)髻垂在膀子上,面上滿是倦意。
眼見陳斯遠探手過來又要作怪,紅玉便蹙眉嘟囔道:“明知今兒個要早起,偏大爺夜里還折騰個沒完?!?/p>
陳斯遠也不理會,探手擒了螢柔揉捏著,口中說道:“可不好渾說,后來是誰自個兒折騰個沒完呢?”
紅玉頓時羞惱道:“大爺還說?也,也不知從哪兒學(xué)來的折騰人法子,弄得人家上不去、下不來……”說著又抿了抿嘴,那銷魂蝕骨的滋味頓時回味心頭,倒是讓紅玉說不下去了。
此時嚶嚀一聲,香菱倏然轉(zhuǎn)醒,忽而直挺挺起身道:“糟了,今兒個大爺要遲了!”
紅玉噗嗤一聲掩口笑道:“瞧瞧,香菱都睡迷糊了。”
香菱呆愣著緩了半晌,這才釋然道:“是了,今兒個端陽,大爺不用去國子監(jiān)?!?/p>
鳳姐兒定下的時辰,辰時啟程,這會子方才卯時,自是不用太過急切。
陳斯遠當(dāng)下左擁右抱,好生貪占了一回溫香軟玉。待外間傳來響動,三人才磨蹭著起了身。
洗漱過后,柳五兒便提了食盒回來。
撂在桌案上,柳五兒鋪展開食盒,將碗碟一樣樣取出來,柔聲說道:“我怕大爺連著吃粽子傷了脾胃,便讓媽媽多預(yù)備了些菜粥、醬菜?!?/p>
紅玉便笑道:“往后這差事合該五兒妹妹來,旁人去了可不好這般央求。”
柳五兒抿嘴笑著不言語,陳斯遠便道:“是了,府中賞賜可發(fā)了?”
紅玉道:“平兒姐姐說要延后幾日,不過章程還依著以往。”
那就是雙份月例。端陽又名女兒節(jié),這外頭仆役的月例能暫緩,府中丫鬟、婆子的月例豈能延后?也不知是鳳姐兒將銀子放債了,還是府中又周轉(zhuǎn)不開了。
這事兒陳斯遠不好置喙,便思量道:“咱們今兒個就發(fā),只有一樣,交代下去不好外傳?!?/p>
紅玉笑著應(yīng)下,道:“大爺放心,一早兒都準(zhǔn)備好了,頭幾日就尋了平兒姐姐兌了銅錢?!?/p>
說話間返身入得內(nèi)中,取了銀匣子來,先行將香菱、柳五兒與自個兒的發(fā)了,隨即逐一叫了蕓香與兩個粗使婆子入內(nèi)。
一應(yīng)人等得了賞賜,自是歡喜萬分,兩個粗使婆子更是打躬連連,只道攤上個好主子。
因著這日要往金魚池而去,是以下人的早飯也提早了,待眾人一并用過早飯,拾掇停當(dāng)已然臨近辰時。
陳斯遠情知身邊兒的丫鬟難得出府,便全都帶了。于是少一時,陳斯遠便領(lǐng)了四個丫鬟往前頭而來。
待出了儀門,便見榮國府門前車輛紛紛,人馬簇簇。鳳姐兒立于儀門前,吩咐著管事兒婆子將一應(yīng)物什搬上馬車,又有平兒四下傳信,周瑞家的更是前后奔走。
外間已經(jīng)停了幾駕馬車,鳳姐兒笑著安置道:“迎春、探春、惜春坐一駕,寶釵、黛玉另一駕……是了,珠大嫂子可來了?”
平兒便道:“方才珠大奶奶打發(fā)人來說,她就不去了?!?/p>
鳳姐兒也不以為意,便道:“那我就自個兒坐一駕?!?/p>
瞥見陳斯遠,又扭身與其招呼。
陳斯遠情知此時忙亂,便領(lǐng)著四個丫鬟出了角門,尋了一輛馬車入內(nèi)。隨即挑開車簾往外觀量,便見滿街的鶯鶯燕燕,這個擠著了道‘蹭了我的花兒’,那個又道‘踩了我的鞋’,嘰嘰喳喳好不熱鬧。
那周瑞家的前后奔走,忍不住道:“姑娘們,這可是外頭,不好讓人瞧了笑話?!?/p>
她這般說過,一應(yīng)人等方才放低了聲音,又各自尋了馬車入內(nèi)。恰此時趙姨娘領(lǐng)了賈環(huán)自角門內(nèi)追出來,叫嚷道:“憑什么不帶我的環(huán)兒?好啊,你們瞧不起我丫鬟出身,如今連環(huán)兒也瞧不上,我去尋老太太說道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