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斯遠便道:“薛家孤兒寡母,唯獨有個男丁薛文龍,還是個渾人。還請魏兄從中引薦、奔走轉(zhuǎn)圜?!?/p>
魏釗高笑道:“此事容易,樞良可聽過高仲勛其人?”
眼見陳斯遠面上茫然,魏釗高就道:“此人本是前任天官門下清客,此人八面玲瓏、能說會道,于京師各處衙門頗為吃得開。樞良只管讓薛家尋此人料理,不出月余光景必有好信兒。”
陳斯遠大喜,當下以茶代酒敬了魏釗高一杯。隨即便有小廝慶愈提了兩個食盒來,二人便在房中用了飯食。
魏釗高用罷飯食,抬眼便見那晴雯杵在庭院里不時的往房中張望。他本就是衙內(nèi)出身,自小也是脂粉叢中打混過來的,哪里不知陳斯遠金屋藏嬌之意。
當下打趣幾嘴,施施然便告辭而去。
陳斯遠起身將其送出院兒,待回轉(zhuǎn)身形,晴雯便湊了過來,納罕著道:“大爺今兒個怎么帶了外人來?”
陳斯遠笑著說道:“魏兄既是同學,又與我有私誼,算不得外人?!鳖D了頓,又道:“再說,莫非晴雯想躲在房里一輩子不見外人不成?”
晴雯頓時嗔怪道:“我不過是心下納罕,偏大爺往旁處想?!?/p>
陳斯遠笑著沒言語。晴雯雖不曾明說,可陳斯遠哪里不知其心思?這處毗鄰國子監(jiān)的小院,原本就是用來安置晴雯的。起初晴雯許是還當自個兒是丫鬟,可架不住兩個婆子與老蒼頭每日奉承。
晴雯又是個心氣兒高的,從不覺得自個兒比那些姑娘差了什么,時日一長,可不就當自個兒是這處小院的半個主人了?
且那一回賴大家的說了一些有的沒的,晴雯正值情竇初開,時常便與陳斯遠晌午時相擁小憩,與先前拿寶玉當朋友不同,只怕晴雯心下早當自個兒是陳斯遠的姨娘了。
晴雯話音落下,見陳斯遠只是笑,并不曾駁斥了,便扯了陳斯遠入內(nèi),說道:“大爺趕緊瞇一會子,不然下晌又要犯困?!?/p>
“可不是?春困秋乏夏打盹,這晌午不小憩一會子,下晌還真就沒精神頭?!?/p>
二人到得內(nèi)中,晴雯吩咐婆子送了溫水來,伺候著陳斯遠洗臉、凈手。二人一并到得西梢間里,陳斯遠方才落座炕頭,晴雯便矮身為其褪去了鞋子。
那晴雯心細,拿著鞋子探手比量了下,說道:“大爺腳碼好似又長了些,這鞋子瞧著有些頂腳,來日我尋了鞋樣子再給大爺做一雙?!?/p>
陳斯遠應(yīng)下,晴雯撂下鞋子,起身又翻騰箱籠,尋了做得一半的團扇來。
待其偏腿坐在炕頭,陳斯遠思量著問道:“還沒走?”
晴雯紅著小臉兒應(yīng)聲道:“今兒個就差不多了?!?/p>
陳斯遠躺下道:“那咱們一道兒瞇一會子。”
晴雯立馬搖頭道:“不好不好,沒得污了大爺。大爺下月可是要下場的!”
此時世情認定女子天癸污穢,因是前三日晴雯只在廂房里應(yīng)聲,關(guān)門門窗都不見陳斯遠。今兒個走得差不多了,這才墊了草木灰包伺候陳斯遠。
陳斯遠便嘆了口氣,為這事兒他沒少與身邊兒的女子掰扯,可哪怕是尤三姐那等潑辣豪爽的,也不肯月事時候與其同床共枕。指望著一己之力移風易俗,簡直是癡人說夢。
因是陳斯遠也不強求,打了哈欠,卷了錦被便小憩起來。
晴雯守在一旁,一針一線地繡著團扇,時而瞥向陳斯遠,便會抿嘴一笑。
許是坐得久了,晴雯有些腿酸,便褪去鞋子上了炕,又哈欠連天地繡了幾針,晴雯便困乏得睜不開眼、搗頭如蒜。
過得許久,陳斯遠倏然轉(zhuǎn)醒,眼見晴雯靠在炕柜上外頭睡去,緊忙自枕邊摸出懷表來瞧了眼。
好好,距離上課還有一刻之久。陳斯遠舒展了下筋骨,見晴雯嬌俏的小模樣,頓時心生戲謔。探手輕輕將那一只菱腳上的襪子扯下,伸出食指在足心撓了撓。便見晴雯蹙起眉頭來,腳趾屈伸兩下又停了下來。
陳斯遠又撓了撓,晴雯頓時縮了菱腳,迷糊著睜開眼來。
“大爺?”
陳斯遠起身膝行過去,打橫抱起晴雯來嘟囔道:“困成這樣還要硬挺著,你睡吧,我去國子監(jiān)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