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姨媽摟著寶釵坐在軟塌上,點頭道:“也是遠哥兒能為,換了旁的哥兒哪里知道這些?”
寶姐姐心下一動,說道:“媽媽也以為遠大哥有能為?”
薛姨媽便笑道:“哪里是我以為?這府中上下誰不說遠哥兒有能為?”
寶姐姐便道:“既如此,想來遠大哥先前所言也是金玉良言了?”
“自然是——”薛姨媽方才應下就覺不妥。
果然,就聽寶姐姐說道:“媽媽也知哥哥是什么情形,既如此,何不信了遠大哥一回,將外頭的營生盡數(shù)兌了,皇商底子也轉(zhuǎn)出去,如此……方才能保得哥哥周全。”
“這……”薛姨媽頓時為難道:“旁的且不說,這皇商可是祖上傳下來的,怎好拱手讓人?若是其余幾房知道了,還不知如何鬧呢……不妥不妥。”
寶釵道:“其余幾房想要,只管拿了真金白銀來,咱們讓渡出去便是了。”
薛姨媽蹙眉道:“渾說,若真?zhèn)€兒讓與了其余幾房,來日九泉之下我又如何與你父親交代?”
寶姐姐略略蹙眉,便不說話兒了。心下不禁暗忖,這話落在不同人口中,效用自是不同。自個兒與媽媽太過親近,因是媽媽哪怕明知此言有理,只怕也先存了幾分疑慮;若換個讓人信服的說來,只怕媽媽心下疑慮便會去了幾分。
如今媽媽正倚重遠大哥,若這些話遠大哥再說一回,說不得會有奇效?
寶姐姐便拿定心思,待得空尋了陳斯遠說說,總要勸著媽媽轉(zhuǎn)了心思才好。
不然的話,家中出息愈少,拋費居高不下。哥哥又是個渾的,說不得哪日又闖了禍。長此以往,薛家家業(yè)哪里還維系得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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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陳斯遠自薛姨媽院兒出來,一徑進得園子里,本道穿行而過回返自家小院兒,誰知半路便撞見了司棋。
問過才知,卻是司棋才將食盒送去后頭的小廚房。那司棋說過便定定瞧著陳斯遠,一雙眸子好似沁出水兒來一般。
二人春風一回,往后再沒獨處之機,司棋自是心下哀怨。陳斯遠極得意司棋高大豐壯的身形,眼見如此,少不得扯了司棋往沒人處好生撫慰了一番。
奈何周遭人來人往的,陳斯遠只得硬挺著不曾真?zhèn)€兒入了巷。
待事畢,司棋窸窸窣窣拾掇齊整,咬著下唇,一雙眸子愈發(fā)水潤。湊過來低聲道:“哥兒……等過了秋闈,我擇一日告了假可好?”頓了頓,又道:“我爹媽素日都在府中當差,白日里家中無人的?!?/p>
陳斯遠頓時意動不已,笑著道:“好,待過了秋闈便是你不尋我,我也要來尋你?!?/p>
司棋心下歡喜不已,正要說些什么,忽而聽得繡橘遠遠招呼有聲,這才撇下陳斯遠去了。
陳斯遠略等片刻,待從園子后門出來,行不幾步正撞見自后門回返的薛蟠。
“遠兄弟!”薛蟠那廝熱絡招呼,哈哈笑著到得近前,一巴掌拍在陳斯遠肩頭:“本道回來便尋遠兄弟出去耍頑,誰知媽媽、妹妹都不準,說遠兄弟要下場秋闈,不好攪擾。嘖,遠兄弟這才情,哪里還能攪擾得了?想來那秋闈也是手到擒來啊,哈哈哈——”
陳斯遠笑著拱手:“借文龍吉言,實則我如今心下也忐忑不已啊,秋闈之事,誰也說的準一定能過?是了,文龍這是——”
薛蟠咧嘴道:“久不在京師,各處朋友自是要走動走動。今兒個柳湘蓮做東,咱們便在外城尋了個羊肉鋪子好生吃喝了一通?!?/p>
柳湘蓮?薛蟠到底跟此人兜搭上了……就是不知來日會不會被其暴揍一通了。
與薛蟠言語一番,二人就此別過。陳斯遠行了幾步,扭頭看著薛蟠那貨昂首闊步沿夾道而去,心下頓時古怪起來。
這來日若真?zhèn)€兒與薛姨媽有了什么,薛蟠這貨豈不成了自個兒便宜兒子?
到時候怎么說?
文龍兄,咱們往后各論各的,我管你叫文龍兄,你管我叫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