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么?”黛玉的確入了迷,便只當自個兒沒聽見。忽而想起掉落的書卷,正待彎腰去撿,誰知陳斯遠卻先一步將那書卷拿在了手中。
黛玉頓時俏臉兒泛紅,急促道:“你,你快把書還我!”
陳斯遠此時只掃量一眼便納罕不已,暗忖因著自個兒之故,寶玉便是有心如今也不敢來招惹林妹妹了,這會真記又是打哪兒來的?莫非寶玉那貨賊心不死?
“快還我!”
陳斯遠眼見黛玉這般急切,笑著將書卷遞給她,說道:“妹妹仔細收好,這會真記……老太太、太太那兒只怕認定了不是好書,若是知道了難免數(shù)落妹妹?!?/p>
這會真記便是西廂記,才子佳人的話本子,又有幾個是正經(jīng)的?
黛玉雖知理虧,卻一則舍不得內(nèi)中詞藻警人,余香滿口;二則舍不得內(nèi)中癡男怨女、愛恨情仇。
她正是豆蔻年華,情竇初開之時,初看此書,難免手不釋卷。
因是她便嗔道:“這書哪里不好了?我瞧著極為有趣呢!”
陳斯遠笑道:“我只說老太太、太太不喜,我又沒說我自個兒不喜。”
黛玉思量道:“既如此,你不說,我不說,外祖母與舅母又怎會知道?”說罷甩袖拂去青石上塵土,又踮腳落座,捧起書卷翻看起來。
黛玉這會子眉眼逐漸張開,果然是那等傾國傾城的貌,尤其是那一雙眸子愈發(fā)靈巧風流,惹得陳斯遠不禁感嘆——虧得當日賭了一把,否則這等佳人想要親近,只怕難于登天。
他四下掃量一眼,眼見便是有丫鬟、婆子也在幾十步開外,又有外頭桃樹遮擋,于是干脆湊坐黛玉身旁。
二人只隔了一尺,黛玉偷眼觀量,便也沒說什么。
過得須臾,眼見黛玉翻閱過了,兀自回味不已,陳斯遠便道:“花落水流紅,閑愁萬種,無語怨東風?!?/p>
黛玉瞥過來,道:“你也讀過會真記?”
陳斯遠笑道:“不然,我又如何寫得出閨怨詞?”
是了,如今外間還有人傳唱陳詞,黛玉先前還當只是因著他風流之故,如今思來,說不得便是多看了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子。
黛玉本就不是那等循規(guī)蹈矩的性兒,這會子只覺會真記寫得好,便道:“外祖母定是不許我看這等書的……偏我不知這等好書如何拐了女兒家心性?!?/p>
陳斯遠思量道:“妹妹看的是凈本,這外間有不少臟本的,張生、鶯鶯夜里相會寫得污穢不堪。此為其一?!?/p>
“還有呢?”黛玉好奇問道。
“還有,此二人門不當、戶不對,張生虧得考取了狀元,這才算登對??墒篱g又有幾人得中狀元?便有如我那二姨,少時選了個頗有才名的秀才,誰知到如今也是個秀才。家中過得勉強度日,瞧著比姨媽也老了幾歲?!?/p>
黛玉聰慧,便頷首道:“原來如此,這倒也是。”
等了會子,陳斯遠忍不住問道:“妹妹從何處得來的此書?莫不是寶兄弟送來的?”
黛玉笑道:“他?這會子悶在舅媽房里呢,且這一年又何曾理會過我?”
陳斯遠納罕道:“這卻奇了,既不是寶兄弟,妹妹又從哪兒得來的?”
黛玉因讀了一本好書,這會子心緒極佳,便瞧著陳斯遠促狹道:“你想知道?我偏不說?!?/p>
見陳斯遠瞠目不知如何開口,黛玉頓時掩口而笑,道:“罷了罷了,這書啊……是寶姐姐送來的,說是免得我閑悶無趣?!?/p>
寶釵送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