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……倒是聽了一耳朵,怎地?此事是嚴巡撫主張?”邢夫人言辭含混,實則全然不知這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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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斯遠便道:“正是。姨媽不知,這開埠于朝堂上不過一封旨意的事兒,落在地方實則千絲萬絮。圈地、修碼頭、建鈔關、籠絡各處行商,哪一樁哪一件不要銀錢?”
“是啊。”
“江浙之地雖富庶,然則朝廷抽稅最重,便是巡撫衙門也不曾留存多少銀錢??蛇@事兒……旨意好不容易下了,又豈能不辦?姨媽大抵聽聞過嚴巡撫脾性?”
邢夫人知道這個,趕忙道:“聽聞此人脾性最是暴烈、剛強,聽說連圣人都被其一番言辭噎得無話可說?”
“沒錯!”陳斯遠聲音愈發(fā)低沉,道:“那巡撫衙門無錢,嚴巡撫便只好打發(fā)孫師來京師找錢來了?!鳖D了頓,見邢夫人渾不在意,他又道:“嚴巡撫有意年底前往扶桑發(fā)幾船貨,這一來一回若是順遂,不說開埠的所費,便是巡撫衙門來年度支都綽綽有余啊?!?/p>
邢夫人眨眨眼,眸中精光一閃,叫道:“海貿?”
這年頭什么最賺錢?私鹽、私礦,除此之外就數(shù)海貿!洋面上私船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、屢禁不絕,便是如此,那廣、泉鈔關每歲所得銀錢也有數(shù)十萬。海貿之利由此可見一斑!
京師權貴看在眼中,自是眼熱不已。奈何強龍不壓地頭蛇,幾番嘗試都折戟沉沙,慢慢也就消停了。
如今又不同,那松江可是新才開埠,說不得京師人家也能插上一腳!
邢夫人心動不已,又緊忙問詢道:“那孫幕友是何意?莫非還能將碼頭分潤出來不成?”
陳斯遠嗔怪道:“姨媽想太多了……碼頭如何還不好說,不過嚴巡撫有意借雞生蛋。”頓了頓,又道:“那孫師昨日曾說,嚴巡撫與扶桑幕府將軍私底下有書信往來——”
點到即止,陳斯遠不說話了。
邢夫人思忖半晌,略略轉過彎來,喜道:“既與幕府將軍有私交,那行船過去豈不是干賺?誒唷唷,哥兒,不知那孫幕友是怎么個說法?”
陳斯遠故作納罕道:“姨媽問這些作甚?孫師的意思是,一腳一千兩,年前發(fā)船,待來年二月按腳數(shù)分潤。外甥也不太懂,不過聽席間人等私下言語,最差最差總有個五成利?!?/p>
“五成?”邢夫人先是驚呼一聲,險些欠身而起。又后知后覺掩口落座,低聲道:“遠哥兒,姨媽自問待你不薄,不知能不能讓姨媽插一腳?”
陳斯遠面上狐疑,說道:“姨媽還要為三姨存嫁妝,哪里還有旁的銀錢?”
邢夫人一甩帕子叫了委屈,說道:“這不是還不曾存足嗎?姨媽手頭總有個兩千兩,便是預備給你三姨的。那孫幕友既然允了五成利,不過等上半年,兩千兩就能翻成三千兩,你三姨的嫁妝不就夠數(shù)了?”
陳斯遠猶疑道:“這……常言道不怕一萬、就怕萬一,我看姨媽還是須得謹慎些?!?/p>
邢夫人卻起身道:“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大好良機不抓住嘍,還謹慎個什么勁兒?”頓了頓,蹙眉看向陳斯遠道:“遠哥兒,我且問你,姨媽待你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