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陳斯遠意外的是,李紈竟也打發(fā)丫鬟來送了一套湖筆。
忙碌一番,眼看時辰不早,余下人等所送賀禮,怕是要等陳斯遠散學回來,是以陳斯遠不再停留,略略交代了便乘車往國子監(jiān)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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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子監(jiān)西大格子巷。
曲嬤嬤正在院兒中晾曬著衣物,忽而聽得門扉輕輕叩響,當下便在圍裙上擦了手,趕忙行過去開了門扉。
觀量一眼,便見陳斯遠一身酒氣停在門前。
“大爺來了?”曲嬤嬤讓開身形,笑道:“晴雯還說呢,今兒個大爺準來,誰知午時過半也不見人影,這會子熬不住自個兒睡下了?!?/p>
陳斯遠笑道:“不知誰傳出去的,同學都知今兒個是我生兒,晌午湊了份子吃了席面,這會子才散。晴雯睡了?”
曲嬤嬤掩口笑道:“大爺自個兒去瞧瞧吧,晴雯可是拋費了好一番心思呢?!?/p>
陳斯遠點頭,也不用曲嬤嬤跟隨,邁步便進了正房里。轉(zhuǎn)進西梢間里,便見炕桌上擺著個簇新的忠靖冠。這忠靖冠前明時為官員燕居時所戴,到得本朝,連士子也能戴在頭上。
此帽以鐵絲為框,烏紗、烏絨為表,帽頂略方,中間微突;前飾冠梁,壓以絲線;后列二山,亦以金緣。
一旁炕上,晴雯縮著身形酣睡,赤了一雙菱腳不說,許是翻滾時將前襟扯開,便露出脖頸下一片白膩膩來。
陳斯遠摸索了下忠靖冠,思量著定是晴雯熬夜趕制的,是以此時方才禁不住瞌睡迷糊了過去。
或許午時那會子晴雯還在強撐著,只是左等右等不見自個兒來,這才睡下了。
陳斯遠自顧自解了頭上束發(fā)的網(wǎng)巾,將忠靖冠戴在頭上,只覺比起貼合的網(wǎng)巾來,這帽子更清涼些。尋了那巴掌大的鏡子觀量,竟顯得比先前更穩(wěn)重了幾分。
面上笑了下,陳斯遠情知若不告而別,只怕晴雯心下失落,當即便偏腿坐在炕沿上,探手在那菱腳足心撓了撓。
涂了蔻丹的腳趾彎了彎,隨即挪在了一旁。陳斯遠暗樂一聲,又探手尋了一根發(fā)絲,戲謔著探進晴雯的鼻孔里。
那晴雯頓時蹙眉不已,小臉兒來回避讓,好半晌禁不住睜開了眼。迷迷糊糊瞧了一眼,這才一骨碌爬起來道:“大爺來了?什么時辰了?”
“眼看過了午時,晌午同學宴請,實在不好推拒,與你說兩句話我便要走了?!?/p>
晴雯抿嘴笑道:“大爺既忙著,也不用特意過來瞧我?!?/p>
陳斯遠笑而不語,指著頭上忠靖冠道:“熬夜趕制的?”
晴雯笑著頷首,說道:“也不早些說,我熬了兩夜才趕制出來?!?/p>
陳斯遠便道:“何必熬夜,過后補了就是?!?/p>
晴雯一個勁兒的搖頭,卻不曾說什么。這是賀禮,生日當天送與過后送,又豈能一樣?
于晴雯心下,既為感念陳斯遠搭救之恩,內(nèi)中也未嘗沒有小女心思。因是這賀禮多一日、少一日的,都不大好,也唯有今兒個親眼瞧著其戴在頭上,心下才會稍安。
她雖不曾說話兒,可姑娘家的情意溢于言表,落在陳斯遠眼中,自是心下一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