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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章 不欺心（第2頁）

鸞兒懵懂著接過，因著年歲小，拿在手里也不知這銀稞子是做什么的。她素日里只見過銀錢與散碎銀兩，那銀子大抵發(fā)烏，又哪里有銀稞子這般發(fā)亮？

晴雯母正要按了鸞兒再磕頭，外間便有男聲傳來：“屋里廂（媳婦），家中來客了？”

陳斯遠扭頭，便見個短打糙漢邁步進了院兒里。那漢子一眼瞥見陳斯遠，又瞥見晴雯，頓時怔在當(dāng)場。

晴雯母緊忙悄然懟了晴雯一下，趕忙迎出來道：“當(dāng)家的回來了？”

漢子點頭，低聲道：“這是——”

晴雯母道：“這是順天府來的陳大爺，說好買了鸞兒去做丫鬟?！?/p>

漢子眨眨眼，頓時大喜過望，諂笑道：“誒唷，原來是陳老爺，小的給陳老爺作揖了?！?/p>

說著果然躬身長揖，待起身便夸贊起來：“鸞兒雖年紀(jì)小，可生得好顏色，陳老爺領(lǐng)回去將養(yǎng)幾年，一準(zhǔn)兒出落得標(biāo)致。這個——”漢子扭頭與晴雯母嘀咕：“——可說了價錢？”

晴雯母搖了搖頭，那漢子便咬牙伸出兩根手指來：“二十兩，不能再少了?！?/p>

一旁的晴雯氣得身子哆嗦，陳斯遠也嗤的一聲樂了。

直隸左近五歲的女童頂多三兩銀子，公中采買六歲左近的宮女才五兩銀子，江南雖富庶，可一個四歲的孩子也沒有要價二十兩的道理。

正待開口，誰知一旁的晴雯啐道：“啐！你這人不老實，拿我家大爺當(dāng)了怨種不成？不過是四歲孩子，再是好姿容能值五兩？罷罷罷，你既開口要二十兩，想來是沒誠心，大爺咱們往別處看看！”

說罷扯了陳斯遠就要走。小姑娘鸞兒看得發(fā)懵，正要開口，卻被其母剜了一眼，頓時捂了嘴不言語了。

那漢子趕忙攔下，道：“這個……有道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，這二十兩是高了……那十五兩……十兩？十兩如何？陳大爺一看就是不差錢的?！?/p>

晴雯便沉著臉兒與那漢子計較，待須臾方才定下七兩銀子的價碼來。

當(dāng)下也不用陳斯遠，晴雯自個兒掏了荷包便將銀子給付了。

漢子得了銀錢，又甩了包袱，自是歡喜不已，口中道謝不迭。

晴雯也不搭理漢子，扭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母親，嘆息著到得鸞兒身前，俯身道：“妹妹往后跟著我就是了?！?/p>

她扯了鸞兒的手，那鸞兒便懵懂著隨著她往外走。

一徑到得門前，鸞兒方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扭頭哭喊著：“媽媽，媽媽——”

晴雯母自是掩口流淚，卻強笑著沖其擺手，嗚咽道：“鸞兒乖，隨了大姐去，往后能吃飽飯、穿新衣裳呢……”

見晴雯扯著鸞兒出了門，晴雯母猶豫了下，到底忍不住追出來觀量，直待眼看著幾人上了巷子口的馬車，她才狠了心回轉(zhuǎn)。

那漢子點算著銀子，眼見其泣不成聲，便湊過來笑道：“鸞兒是去過好日子了，你哭什么？你若舍不得女兒，咱們回頭兒再生一個就是了?！?/p>

晴雯母垂著頭不言語，只死死攥著衣角。

另一邊廂，馬車開動，往蘇州回返。鸞兒還在哭鬧著，晴雯哄勸半晌不見效用，不禁有些急躁。陳斯遠思量了下，挑開簾櫳叫道：“慶愈，將你的糖豆給我一些?！?/p>

慶愈緊忙自荷包里掏出幾枚糖豆，嘟囔著‘我也不多了’，到底還是給了陳斯遠。陳斯遠轉(zhuǎn)頭塞了一枚進鸞兒的嘴，那鸞兒哭了兩下，忽覺口中甘甜，頓時止了眼淚，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道：“甜！是糖！”

陳斯遠便將一把糖豆都塞在鸞兒手里，道：“只要鸞兒不哭鬧，糖豆都給你可好？”

“嗯……好！”鸞兒爽快應(yīng)下，一把攥緊糖豆，果然不哭鬧了。

晴雯揉著太陽穴舒了口氣。

陳斯遠觀量其神色，笑著道：“你自個兒還是個孩子呢，哪里帶得了孩子？待回去不若先請甄大娘與兩個婆子幫襯著帶一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