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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四章 禍福無門人自召（第3頁）

平兒在一旁轉(zhuǎn)圜道：“老太太，大太太、太太，我們奶奶不過是將銀錢放給了倪二，約定了月息三分，隨取隨用。至于倪二再往外放，可與我們奶奶再無干系。”

王夫人冷眼瞥了這主仆一眼，說道：“鳳丫頭，你放債的事兒且不說，那母子二人到底所為何來？”

鳳姐兒實在不好往下說，那平兒便道：“也是那倪二做下的惡事！”

平兒簡短截說，卻是有張姓人家原本家中殷實，夫婦二人操持早點營生過活。奈何天有不測風云，張家男人四月里忽而染了肺癰，延醫(yī)問藥月余，眼看家財耗盡，張氏無奈之下只得問倪二借了五兩銀子。

到得六月里，張家男人到底一命嗚呼而去。張氏散盡家財，又賣了外城屋舍，將男人發(fā)送之余，又尋了倪二還銀錢。誰知不過兩月光景，那欠賬便驢打滾也似到了七兩銀子。

張氏還不上，只得賃了屋舍領著兒女重操舊業(yè)。不想每月都還一兩有余，到得本月竟還欠下了八兩銀子。

眼看張氏還不上，那倪二又領了青皮登門威脅，話里話外說張氏長女薄有姿色，正好拿來抵債。那張氏不從，倪二便買通潑皮整日介搗亂。

那早點攤子主顧都是四下百姓，有潑皮每日搗亂，沒兩天就沒人光顧。張氏叫天天不應、叫地地不靈，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任憑倪二將大女兒牽了去。

她想著女兒不過是賣進富貴人家為奴為婢，原還打算積攢了銀錢為女兒贖身。誰知前日忽而得了信兒，女兒入得襄陽侯府不過兩日竟死了！

張氏求告無門，被那襄陽侯府亂棍打出，不知得了誰人指點，便來榮國府求告。

平兒話音落下，那王夫人立時冷眼瞥了眼鳳姐兒，說道：“阿彌陀佛，真真兒是可憐?！?/p>

賈母瞧著垂首不語的鳳姐兒，當面好半晌說不出話兒來。

此時那邢夫人也不知是如何想通的，便道：“這般說來，鳳丫頭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啊。老太太說說，這銀子是放給倪二的，人是襄陽侯府打殺的，里里外外與鳳丫頭何干？”

賈母頗為古怪地瞧了一眼邢夫人，忍不住頷首道：“這般說也沒錯兒?！?/p>

那邊廂的王夫人便道：“可總歸是壞了咱們家的名聲?！鳖D了頓，王夫人冷聲道：“卻不知那張氏不去尋倪二、襄陽侯府，為何偏偏要來尋咱們家？我看，還是鳳丫頭行事不謹，才有那倪二拿了咱們家的名頭在外招搖撞騙。”

下頭周瑞家的附和道：“太太說的沒錯兒，這還只是個張氏，后頭還不知有多少苦主呢?！?/p>

王夫人又接茬道：“壞了名聲是小，若是惹得圣人厭嫌了娘娘……還不知如何料理呢?！?/p>

賈母兀自沉吟不語，心下如何不知，王夫人是抬了元春來壓自個兒？奈何正應了那句話，三十年河東、三十年河西，自打京營節(jié)度使給了王子騰，王子騰立時生發(fā)，如今說不得也要入閣拜相。

賈家子弟，大老爺不過是在五軍部掛了閑職的一等將軍，賈珍比賈赦還低了一等，老爺賈政蹉跎許多年，如今借了元春的光方才轉(zhuǎn)任學政。

從前四大家以賈家為首，如今賈家反過來卻要靠著王子騰遮蔽。

一則元春，一則王子騰，二者疊加，賈母便是心下偏頗，這會子也得秉公處置了。不然轉(zhuǎn)頭兒那王夫人翻了臉，只怕榮國府立時便要散架了！

因是賈母嘆息著瞧了鳳姐兒一眼，說道：“我原當鳳丫頭是個周全的，不想到底差了年歲，行事失了謹慎。便革除你半年錢糧，往后還是管著后頭，掌家的事兒還是交給太太打理吧?！?/p>

鳳姐兒情知躲不過，只得不情不愿應下。王夫人心下歡喜，面上卻推卻了幾句，待賈母耐著性子勸慰幾句，這才笑道：“老太太既這般說，那我就暫且掌了家。不過老太太也知我身子不大好，只怕再不得空管教蘭哥兒，我看還是讓蘭哥兒回李氏房里教養(yǎng)吧?！?/p>

一旁邢夫人聽得心焦不已，幾次要插話，偏生身后的迎春一直攔阻，這才生生憋悶住。

賈母敲定此事，推說疲乏，便將眾人都打發(fā)了出來。那邢夫人等了迎春一會子，便蹙眉與其說道：“你方才為何攔著我？我若開了口，說不得那掌家的差事就落在我手里了呢?！?/p>

迎春心下哭笑不得，低聲說道：“母親何必自討苦吃？太太背后有娘娘與王大人撐腰，說出話來老太太自然不敢不聽。若是換做母親，只怕就——”

邢夫人心下信了大半兒，卻愈發(fā)委屈，便朝著迎春冷哼一聲，扭身回了東跨院。

目視邢夫人快步離去，司棋不好說什么，一旁的繡橘便道：“姑娘明知大太太是個什么性兒，方才又何必費力不討好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