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說妙玉一來,眾人立時有了主心骨,也不消妙玉吩咐,兩個婆子連帶清梵四下呼喝,又有智能兒、碧痕幫襯,眾女尼兼祧手提,可算將側殿的火勢滅了。
妙玉又尋值夜女尼問責,那女尼只哭道:“我也不知為何,方才迷糊得緊,不覺便睡了過去?!?/p>
妙玉心下厭嫌,只當其是個馬虎的,拿定心思來日只領了智能兒與碧痕去新落腳處。
臨近子時,妙玉方才回轉跨院安置。誰知才進跨院,清梵瞧著大敞四開的房門,立時驚呼一聲兒。
妙玉也覺不對,趕忙叫了兩個婆子來,又有智能兒、碧痕提了扁擔、哨棒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尋進屋里,卻見內中翻騰得極為凌亂,卻無半個人影兒。
清梵眼見并無賊人,趕忙到得臥房里找尋,須臾便叫道:“姑娘,東……東西都沒了!”
妙玉只覺天旋地轉,虧得智能兒攙扶方才不曾跌了去。待回過神來,撇開智能兒便跑進了內中。便見兩個箱籠敞開著,內中早已空空如也。
妙玉瞠目,不知所措。這會子方才后知后覺,此番是中了賊人調虎離山之計!
兩個婆子也慌了手腳,一個道:“賊人定沒跑遠,趕緊四下找找,說不得便藏在庵里!”
另一個道:“那火定是賊人放的,以有心算無心,只怕這會子早就跑遠了,我看還是報官吧!”
二人爭執(zhí)不下,只得尋妙玉來拿主意。妙玉這會子心若死灰,哪里還有主意?
她心下暗忖,便是要報官,也須得明日了。當下便將眾人遣散,又留了兩個婆子守在屋中。隨即打發(fā)清梵四下翻騰,這一翻不要緊,非但是那些珍玩,便是此前余下來的上千兩銀票也不見了蹤影。
妙玉頓時心若死灰,尋了清梵一盤算,一行人等竟只剩下百余兩銀錢。這些銀錢莫說是買下一處庵堂了,只怕連日常用度都撐不了幾個月。
妙玉心下既懊悔又后怕,偏她是個不服氣的,心下暗忖,待她來日行走權貴之間,自會有人大把大把的奉上銀錢。
清梵觀量其神色,好半晌才道:“姑娘……要不,要不還是回榮國府吧。好生與太太道個惱,說不得就——”
話沒說完,妙玉便瞪視過來,道:“你知道什么?”
清梵癟嘴道:“便是太太那邊廂說不過去,求了遠大爺總能援手一二……還有邢姑娘——”
“住口!”妙玉面色鐵青。前一回她低頭求了邢岫煙,心下就老大不自在。如今逃脫樊籠,哪里還有臉面再去央求?再說,那豈不是讓邢岫煙瞧了自個兒笑話兒?
妙玉咬牙運氣道:“明兒一早報官,往后……往后……”
往后如何,妙玉不曾說,蓋因她如今也迷茫不已。
一夜輾轉反側,翌日一早兒,兩個婆子便去報了官。
這等庶務,妙玉自是不管的,只任憑兩個婆子與官差答對。她躲在后頭禪房里胡亂思忖,誰知過得半晌,便有清梵咬著下唇來尋。
妙玉就道:“官差可走了?”
清梵搖了搖頭,道:“姑娘,韓嬤嬤說……總要預備一些茶水銀子?!?/p>
妙玉并非真?zhèn)€兒不通人情世故,只是性子太過孤高,不屑于與凡夫俗子講人情世故。聞言便蹙眉道:“可說了要多少銀錢?”
清梵咬著下唇道:“怕是要二十兩?!?/p>
妙玉頓時一怔,清梵又道:“不過……韓嬤嬤說,除非官面兒上尋了人請托,不然那些物件兒大抵是尋不回來了?!?/p>
妙玉立時惱了,道:“既尋不回來,官差還有臉要茶水銀子?”
清梵道:“韓嬤嬤說請神容易送神難……若不給些茶水銀子,只怕官差便要生事呢?!?/p>
妙玉好一陣無語,只得打發(fā)清梵往前頭送了二十兩銀子去。
清梵才走,便有智能兒來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