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陪遠哥兒飲幾杯
面上細癢,略略抓撓,轉而又是耳朵細癢,陳斯遠倏然轉醒,睜眼便見尤三姐半撐著身形,一手掐著發(fā)梢滿面戲謔。
錦被略略覆身,上身只豆綠鴛鴦肚兜,露出大片白膩脖頸與膀子來。陳斯遠眨眨眼,笑道:“什么時辰了?”
尤三姐嗔道:“都快辰時了,春熙過來催了兩回,都讓我打發(fā)了去。”
陳斯遠打了個哈欠,舒展身形,只覺身心舒泰。比照數(shù)月之前折騰得腰酸腿疼,這回倒不覺有什么。也是因著尤三姐性子比邢夫人放得開,這頭兩回還是全憑陳斯遠施為,最后一回他反倒成了‘看客’。
想起昨夜旖旎,陳斯遠自是將尤三姐攬在懷中好一番親昵。左右已經這個時辰了,陳斯遠也不急著回府,與尤三姐靠坐床頭說起話兒來。
尤三姐說的只是尋常小事,一則說家中婆子有個瞧著是偷懶的,再觀量幾日,若不得用便打發(fā)了另請了婆子來;又說春熙不會伺候人,早間連梳頭都不記得蘸水;旋即又說過些時日要去尋個女東主學盤賬。
陳斯遠一一應著,忍不住道:“妹妹不催我收妹妹進門?”
尤三姐噗嗤一聲笑道:“遠哥哥心存大志,來日還要尋一樁好姻緣呢,我這會子過了門豈非成了眼中釘、肉中刺?你心里頭想著我,來日納我過門就是了。”頓了頓,又蹙眉道:“若遠哥哥來日娶了個小心眼的,我還莫不如在外頭快活呢。進門給人伏低做小立規(guī)矩,我怕忍不了幾日就要鬧翻了。”
陳斯遠哈哈笑道:“那我來日娶個大度的就是了?!毙从粥嵵氐溃骸懊妹貌回撐遥叶ú粫摿嗣妹??!?/p>
尤三姐笑著應下,忽而便是一陣腹鳴。她生怕陳斯遠誤會了,趕忙道:“這會子有些餓了。”
陳斯遠略略思量,忽而道:“我倒是想起了個頑笑話兒?!?/p>
尤三姐道:“我最愛聽頑笑,遠哥哥快說來?!?/p>
陳斯遠便道:“妻妹如廁,不想姐夫醉醺醺闖入其中,隔著屏風聽聞放水之聲,不禁叱道:‘莫再倒了,吾不勝酒力矣’。俄爾扶墻嘔吐不止。妻妹聞聲駭然,生生憋悶住,奈何禁不住出虛恭(放屁)。姐夫聞聲大驚,道:‘怎地還開了葡萄酒?’”
這等葷段子,若邢夫人聽了,定會啐上一口,心下卻暗樂不已;香菱、紅玉聽了,雖會暗笑不已,卻也嬌嗔不已;尤三姐又是不同,這會子掩口大笑不止,身子一顫一顫,滿是風情。
笑罷,尤三姐道:“不想遠哥哥這般風趣,來日若得了什么頑笑話,回頭定要說與我聽聽。”
陳斯遠笑著應下。心下暗忖,那笑林廣記自個兒依稀記了個周全,來日若得空不若寫將出來,再往里添些段子,說不得還能流傳后世呢。
當下二人又膩歪了好半晌,辰時過半方才起身。小丫鬟春熙紅著小臉兒入內伺候了,又緊忙將飯菜布了。陳斯遠與尤三姐你儂我儂吃了半晌,這才穿戴齊整回返榮國府。
他一夜未歸,自是讓香菱與紅玉掛心不已,二女見其齊整著回返,這才略略松了口氣。
雖心下納罕陳斯遠昨兒個夜里在哪兒安歇的,可因著柳五兒尚在,紅玉便生生忍住,只與香菱一道兒伺候著陳斯遠換了衣裳。
那舊衣裳褪下,莫說是紅玉,便是香菱也嗅到了其上的脂粉氣,二女對視一眼,頓時憂心不已。
香菱不擔心旁的,只擔心陳斯遠眠花宿柳再染了臟?。患t玉除了擔憂這一條外,更擔心陳斯遠是被哪個狐媚子勾搭了去。
待到這日下晌,柳五兒回廂房小憩,紅玉總算得了空,行到書房里道:“大爺,頭晌得了個信兒,也不知該說不該說?!?/p>
陳斯遠撂下書卷,笑道:“那就說說看?!?/p>
紅玉抿嘴一笑,低聲道:“頭晌撞見曲嫂子,說是后頭六房的璘四爺不大好了?!?/p>
“哦?”
“大爺不知,璘四爺家中有些底子,每年單靠鋪面出息就幾百兩。他小時傷了臉面,留下好大一條蜈蚣疤,是以直到如今也不曾開親。也不知怎么想的,去年起璘四爺就往那胡同里鉆……誰知年前便染了臟病。延請了許多名醫(yī),拋費了幾百兩也不曾治好。聽說這回用了猛藥,璘四爺疼得死去活來的,也不知能不能撐過去?!?/p>
賈璘?陳斯遠當日幫襯寧國府治喪時好似見過一面,瞧年歲十七、八,臉上的確有一條蜈蚣疤。
很顯然,紅玉這會子說起賈璘來,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