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抬眼瞥見襲人,忽而起身笑道:“唷,好嫂子也來了,我的錯兒,方才只顧著說話兒,竟沒瞧見。紫鵑,快給搬個椅子來。”
這話一出,寶玉頓時臊得臉面通紅。便是那襲人也不好過,紅著臉兒緊忙避開,說道:“林姑娘鬧什么?我一個丫頭……林姑娘只會渾說!”
黛玉咯咯笑道:“是不是渾說,大家伙心里頭清楚著呢?!?/p>
寶玉臊得無地自容,訕笑半晌,干脆尋了個由頭往西梢間去瞧賈母。
黛玉只道出了口氣,卻不知襲人暗暗拿定心思,不拘如何,這寶二奶奶萬萬不能是林姑娘,不然來日豈會有自個兒的好兒?
襲人心思多,黛玉稱她‘好嫂子’,若黛玉成了寶二奶奶,那她這個‘好嫂子’要嫁與誰去?總不能還留在寶二爺房里吧?
卻說黛玉悶坐半晌,心下雖不曾與陳斯遠有什么情意,卻也不愿見其沉湎女色。想起前幾日雪雁催著自個兒給陳斯遠做了個荷包,黛玉便揣了荷包往園中游逛。
游逛一番,忽而見省親別墅東面柳堤上有柳樹結(jié)了柳絮,黛玉心思一動,便命雪雁采了幾朵柳絮來。
雪雁不明就里,采了柳絮回來,卻見黛玉將柳絮塞進荷包里,隨即遞送過來,吩咐道:“你得空給他送過去?!?/p>
雪雁歡喜著應(yīng)下,只當自家姑娘到底對那位遠大爺有了幾分情意。
這日用過晚飯,雪雁掐算著時辰,約莫陳斯遠快要回返了,急忙往后頭小院兒而去。
到得小院兒里與香菱、紅玉說了一會子話兒,須臾便見陳斯遠回返。
雪雁笑著上前見禮,便將那荷包送與陳斯遠,笑道:“遠大爺,這是我們姑娘送的,遠大爺須得仔細了?!?/p>
“林妹妹送的?”
陳斯遠笑著謝過雪雁,將荷包捏在手里,只覺內(nèi)中鼓鼓囊囊……莫非還藏了信箋不成?
這等私密物件兒當面不好拆開,待雪雁走了,陳斯遠方才拆開,隨即便見內(nèi)中滿滿當當?shù)亩际橇酢?/p>
柳絮?
陳斯遠蹙眉思忖,隨即恍然,黛玉這是譏諷自個兒呢!
柳絮又名楊花,這榮國府中唯獨挨著河邊的柳堤上生了柳絮,合在一處可不就是譏諷自個兒水性楊花、見異思遷?
陳斯遠嘖嘖有聲,暗道好個林妹妹,真?zhèn)€兒是牙尖嘴利??!
陳斯遠頓覺撓頭,一時間想不出應(yīng)對法子。思量半晌,干脆拿定心思當一回鴕鳥。暗忖著自個兒渣怎么了?日久見人心,多情而長情,總比寶玉那始亂終棄的貨色強了百倍。
總而言之,還是讓黛玉適應(yīng)適應(yīng)吧,不然來日這日子只怕沒法兒過了。
方才拿定心思,忽而聽得外間動靜,旋即便有蕓香嚷道:“大爺,四姑娘來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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