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云、碧月兩個又計較一番,左思右想都不大妥當,那素云便道:“奶奶何不去尋了遠大爺問計?”
李紈兀自搖頭,她這會子心下悲涼,只覺自個兒是不祥之人,幾次三番拖累陳斯遠,前一回還險些害了其性命,至今傷勢未愈……如今哪里還敢勞煩他?
再者,李紈心下對其有了念想,自是不想讓陳斯遠瞧見自個兒這般狼狽的模樣。她想著與其互為知己,發(fā)乎情、止乎禮,而非是現(xiàn)在這般事事依賴,好似有所企圖一般。
素云不知李紈心思,只急切道:“奶奶這會子還顧慮什么?若不尋遠大爺討個主意,說不得明兒個蘭哥兒便被太太接去房里了!”
碧月也道:“是極!再說也不用遠大爺做什么,不過動動嘴的事兒,想來也不會耽擱傷勢?!?/p>
素云就道:“你且扶著奶奶先回去,我往清堂茅舍走一趟?!?/p>
說罷撇開李紈,扭身便往清堂茅舍而去。那李紈扭身探出手,張張口卻到底不曾說什么。
碧月扶著李紈道:“奶奶,先回吧……過會子還不知如何與蘭哥兒說呢?!?/p>
李紈悶聲點頭,蹙眉緩步而行,心中七上八下,既盼著陳斯遠果然有主意扭轉(zhuǎn)局勢,又生怕此番又拖累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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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提李紈心事重重回返稻香村,卻說刻下清堂茅舍里,香菱、五兒兩個正小心翼翼地為陳斯遠更換紗布。
外間只邢夫人領(lǐng)著兩個丫鬟在等候,那邢夫人隔著紗幕掃量一眼,頓時暗吞口水。因著小賊受了傷,邢夫人可是好些時日不知肉味兒了。
身旁條兒偷眼觀量,苗兒則癟嘴氣悶不已,時不時掃量一眼內(nèi)中拄著拐杖的紅玉,心下自是恨得咬牙切齒。
本待趁著此間短了丫鬟,苗兒順勢便長居此地,誰知才來兩三日,那紅玉便拖著傷腿急吼吼的回了來。方才條兒那小蹄子又一番挑唆,邢夫人便命其仍回東跨院。
“好了,大爺肩頭重新結(jié)痂,看來那青霉果然有效用!”
邢夫人聞聲兜轉(zhuǎn)進梢間里,笑著道:“阿彌陀佛,可算是好轉(zhuǎn)了。哥兒若是再不好,我都要求著大老爺去請了御醫(yī)來了。”
陳斯遠笑著道:“勞煩姨媽掛心了。”
香菱挪了凳子來,邢夫人順勢落座,笑著道:“我不掛心、勞煩,又有誰掛心、勞煩?你這般說話就是沒良心。”
陳斯遠笑著沒言語。邢夫人又問:“今兒個都誰來瞧過了?”
一旁的紅玉道:“回大太太,就寶姑娘、表姑娘來了一遭,不過坐了一會子便走了。倒是下晌時四姑娘待了好半晌,還學(xué)了一支曲子呢?!?/p>
邢夫人道:“珠哥兒媳婦沒打發(fā)人來?”
紅玉搖頭道:“大奶奶又要照看蘭哥兒,又要顧著三位姑娘,想來前些時日極為勞累。聽聞大爺好了,隔日就不送食盒了。”
邢夫人心下稍安,只覺自個兒想多了,那李紈素來槁木死灰一樣,又豈會與小賊有染?
正思量間,外間蕓香嚷道:“大爺,素云姐姐來了!”
莫說是邢夫人,便是陳斯遠都愕然不已。這李紈好幾日不曾送食盒來,怎么又打發(fā)素云來送了?
眼見邢夫人目光狐疑,陳斯遠便道:“許是有什么事兒?”
話音落下,香菱便出來迎了素云入內(nèi),陳斯遠搭眼一瞥,便見素云眉頭深鎖、滿面愁容,心下便知果然是有事兒。
素云上前見了禮,眼見邢夫人也在,便有些欲言又止。又想著大太太乃是遠大爺?shù)囊虌?,且此事也無需隱瞞,便求肯道:“遠大爺,我們奶奶不愿我來,此番是我自個兒來求遠大爺?shù)?。請遠大爺看在往日情分上,這回?zé)o論如何都要幫我們奶奶一回!”
陳斯遠見其說得嚴重,頓時納罕道:“不慌,你且說說到底怎么了?”
素云嘴巴伶俐,當下便將先前榮慶堂情形說了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