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真亦假
竊了通靈寶玉?誰?柳燕兒?
陳斯遠驚愕之余,險些笑出聲來。本道柳燕兒定會卷了財貨,誰知她旁的不卷,單單卷了通靈寶玉去。
且不說陳斯遠心下本就不待見寶玉為人,單是沖著其幾次三番阻攔自個兒與林妹妹的姻緣,陳斯遠就不可能給他好臉色。
細細思忖,除去先前自個兒與柳燕兒有過一段主仆之誼,往后柳燕兒可都算作薛家的妾室。再者說了,此番遁走,必定是出自賈璉的手筆,又與他陳斯遠何干?
依著柳燕兒此女性情,想必賈璉必定早早做了準備,說不定便在周遭賃下了屋舍,想著來個金屋藏嬌。那柳燕兒必定安分一陣,待外頭風聲松了,這才好逃出京師。
若果然如此,只消循著賈璉蹤跡便能尋到此女。若想根除后患,只待柳燕兒離京后再動手也不遲。
霎時間拿定心思,陳斯遠翹了翹嘴角,忽而蹙眉肅容道:“薛妹妹可是說笑?柳燕兒不過弱智女流,晴天白日之下,又如何出得去門?”
那寶釵急切道:“絕非頑笑,的確尋不見柳燕兒蹤跡了!”
寶釵觀量著陳斯遠,見其雖神色古怪,眸中卻一片坦然,因是心下那一星半點的疑慮頓消。想來也是,遠大哥才情卓著,又連連奪得國子監(jiān)榜首,來日是要蟾宮折桂、金榜題名的,又怎會為著個自個兒用不著的通靈寶玉甘冒奇險?
“果然不是頑笑?”陳斯遠蹙眉道:“此事須得與二嫂子說一聲兒……薛妹妹切莫聲張,外松內緊抓緊找尋。那柳燕兒自個兒絕無這等逃出府中的本事,定有得了其好處的暗中接應。且榮府與軍中頗有干系,便是巡城兵馬司處也說得上話。她便是逃出了賈家,一時半刻也逃不出京師。”
寶釵聽其條理清晰,趕忙應承下來:“遠大哥說的是,那我先不聲張。”
陳斯遠點點頭,扭身往回走,須臾到得粉油大影壁后,叩門便進了鳳姐兒院兒。
此時天色已黑,只鳳姐兒、平兒在房中說著話兒。待小丫鬟豐兒稟報說是陳斯遠到訪,二人均是心下納罕,鳳姐兒緊忙披了衣裳命平兒引陳斯遠入內。
須臾光景,平兒引著陳斯遠進得內中。
陳斯遠略略拱手,不待鳳姐兒說話便道:“二嫂子禍事了,薛家的妾室燕兒遁走,臨行前怕是還盜走了寶兄弟的通靈寶玉!”
“啊?”鳳姐兒自然大吃一驚,忙問道:“這話是怎么說起的?遠兄弟別是弄錯了。”
陳斯遠道:“此事乃薛妹妹親口告知,園中遍尋不見柳燕兒,哪里做得了假?煩請二嫂子趕快關門閉戶,撒出人手細細找尋,遲則……只怕那通靈寶玉就找不回來了?!?/p>
鳳姐兒是個雷厲風行的,當即緊鎖眉頭吩咐道:“平兒,知會各處門房,許進不許出,便是主子帶了人出去,也要細細查探清楚?!?/p>
平兒應了,緊忙出去吩咐。
鳳姐兒咬了咬下唇思量道:“事關重大,我肩膀窄擔不得,只怕要與太太說一聲兒?!?/p>
陳斯遠道:“二嫂子此言有理,不過……老太太到底上了年歲,此事還是暫且瞞下為妙?!?/p>
賈母可是賈家的定海神針,但是沖著其超品的誥命,皇帝都要給賈家?guī)追智槊?。是以哪怕賈赦、王夫人再是與賈母爭權奪利,也從無將其害死之心。
他們自是心下門兒清,賈母在世,榮國府是一個情形,賈母不在,只怕就是另一個情形了。
鳳姐兒覺著有理,頷首道:“我也是這般想的?!鳖D了頓,又道:“遠兄弟若無事,不若陪我走一趟?”
這是因著陳斯遠明晰內情,鳳姐兒怕到時說不清楚。
陳斯遠便頷首應下,二人連丫鬟也不領,徑直奔著王夫人院兒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