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春二月里便要及笄,正是少女懷春之時(shí)。雖說家中不讓觀量,可私底下還是偷偷觀量過那等才子佳人的話本子,心下自然也就多了一份旖念。
因是明知不該想,二姑娘迎春心下偏偏犯了思量——那遠(yuǎn)兄弟如此能為,又相貌堂堂,果然是良配啊。
余下探春、湘云、惜春還小,只知起哄。此時(shí)臨近晚點(diǎn),眾姑娘方才聚在一處頑樂,想起黛玉不在這才尋了過來。待笑鬧一場,也就各自散去。
惜春、湘云一并住在后罩樓,迎春、探春與寶釵一道兒出了垂花門,待過了穿堂也就各自分開。寶釵回返梨香院,探春回王夫人院兒,迎春自是要回東跨院。
大丫鬟司棋綴后半步,偷眼觀量自家姑娘神色。這幾日情形可謂峰回路轉(zhuǎn),險(xiǎn)些被表弟潘又安用了強(qiáng),半路又被遠(yuǎn)大爺給救了去,其后潘又安不告而別,跑了個無影無蹤。如今司棋的母親與姥姥還在與盤大年家打官司呢!
司棋恨過,惱過,待潘又安一走,又茫然無措起來。午夜夢回,也不知為何,偏生只記得遠(yuǎn)大爺貼近觀量自個兒,隨即憐惜一嘆。
虧得那位遠(yuǎn)大爺,不然自個兒只怕就要委身于那潘又安。此等下作之人,又豈是良配?
又想起那日遠(yuǎn)大爺施為了三回這才給自個兒解了藥力,司棋只覺羞得不敢見人,偏生又忍不住去想那遠(yuǎn)大爺。
鬼使神差之下,眼見二姑娘犯了思量,司棋便笑道:“姑娘,遠(yuǎn)大爺果然才情不凡。聽說素日里待人也和氣,生得又相貌堂堂,來日若是林姑娘嫁了去,真真兒是好福氣呢?!?/p>
“嗯。”迎春心不在焉地應(yīng)了一嘴。
司棋又道:“姑娘,我倒是聽過一樁事?!?/p>
“嗯?”
司棋四下觀量一眼,壓低聲音道:“聽說,遠(yuǎn)大爺與林姑娘那婚約是兼祧之約?!?/p>
迎春身形一頓,訝然道:“兼祧?”
司棋低聲道:“說是為了林家宗祧?!?/p>
迎春心下恍然,雖聽著離奇,卻又在情理之中。可她原本只是略略有些奢望,待聽得那婚約乃是兼祧,頓時(shí)便生出別樣心思來。
這兼祧妻若是先進(jìn)門,自是算正室;可若與正妻一道兒過門,或在正妻之后,法理上可就算不得是正妻了。
算算黛玉轉(zhuǎn)過年來才十一,自個兒不過比遠(yuǎn)兄弟略略年長一些……
這般想著,迎春心下不禁怦然。隨即強(qiáng)壓下心緒,與司棋笑道:“還有這等事兒,也不知是真是假?!?/p>
司棋便道:“我姥姥聽大太太說的,只怕假不了?!?/p>
迎春點(diǎn)點(diǎn)頭,沒言語。司棋隨行幾步,又低聲道:“姑娘,說句不該說的,有時(shí)候姑娘也須得為自個兒考慮考慮了。這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外頭那等哥兒都不知是人是鬼,成婚前一面都見不得,這往后日子又怎會稱心?我瞧著遠(yuǎn)大爺極好,又與姑娘年歲相當(dāng),不如求了大老爺——”
耳聽得司棋越說越離譜,迎春頓時(shí)羞惱道:“少胡吣!沒影兒的事兒,哪里就能扯在一處了?你再亂說,我,我定將你攆了出去!”
司棋跟著二姑娘幾年,哪里不知其脾性,當(dāng)下只笑道:“我不過隨口一說,姑娘既瞧不上眼,就當(dāng)我胡亂嚼舌好了?!?/p>
迎春囁嚅著沒言語。她又怎會瞧不上眼?只是這等事兒,又如何與大老爺言說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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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(zhuǎn)過天來,陳斯遠(yuǎn)方才用過早點(diǎn),正思量著要不要去瞧瞧尤三姐。心下又想,來日去了國子監(jiān),每日卯正必到,申正方才下課,且一旬休一日,等閑只怕不得空去見尤三姐。
既如此,莫不如先讓尤三姐習(xí)慣一二,免得來日再生了怨懟。
思量間,便有人來叩門。紅玉開門迎了,轉(zhuǎn)頭帶了帖子來。原是薛蟠下了帖子,定在正月十四晚宴請陳斯遠(yuǎn)。
早先薛姨媽就提及過,陳斯遠(yuǎn)當(dāng)面已然應(yīng)承,這會子自是回話到了時(shí)日必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