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夫人又在一旁道:“我方才還特意尋了遠哥兒,如何讓寶玉轉了心思。遠哥兒倒是出了個好主意,誰知轉頭兒便有嘴快的說給寶玉了。”
頓了頓,又道:“老太太怕是不知,這一年下來寶玉、寶釵兩個愈發(fā)生分了。寶丫頭是個上進的,寶玉又是個憊懶的,這心性相左,又如何能湊在一處?如今情急,不過是一時的……不信老太太過后問寶玉娶不娶寶丫頭,只怕他定是不肯的。”
賈母便試探道:“如今這般可怎生是好……莫不如,先讓寶丫頭搬出去?眼不見心不煩,等寶玉好了再請人回來?”
王夫人頓時想起欠薛家銀錢的事兒了,頓時唬著臉兒道:“不可不可,這不成趕人了?讓外人知道,還不知如何說咱們家呢?!?/p>
“那——”
婆媳兩個一時沒了法子,襲人方才給寶玉掖了被子,聞言眼珠一轉,便湊過來道:“老太太、太太,可容我多句嘴?”
賈母發(fā)話道:“你若有主意,只管說來就是?!?/p>
襲人屈身一福,這才低聲道:“太太方才說的是,二爺如今只是一時情急,接受不了。我看,莫不如徐徐圖之。”
“怎么個徐徐圖之?”賈母問道。
襲人笑道:“不若請了寶姑娘來,只說先前說的是氣話就是了。我想,就算遠大爺與寶姑娘要成婚,也不是眼前的事兒吧?”
賈母與王夫人對視一眼,頓覺此策可行。
賈母尚且不知襲人早早投靠了王夫人,頓時扯了其手兒笑道:“好好好,我就知你是個周全妥帖的,這才讓你來守著寶玉??梢?,你也算沒白費我一番心思。”
襲人笑著謙遜兩句,趕忙退下,讓老太太與太太兩個計較。
這主意有了,剩下的便是如何去請人。
老太太自是不肯去的,于是計較一番,王夫人只得不情不愿應下。
待這日下晌,王夫人果然去了趟東北上小院兒,隨即又有同喜去請了寶姐姐來。
于是王夫人、薛姨媽兩個一并哄勸,寶姐姐面上不情不愿,心下卻順勢應承了下來。
至于為何應承……寶姐姐自是想著這婚姻大事非一日之功,說不得便要經(jīng)年方才定下。讓寶姐姐這些時日守在閨中,她自是舍不得的。寶姐姐心下也想著多與陳斯遠見上一見。
另則,陳斯遠前程再遠大,如今也是蟄伏于野,便是結識了燕平王,也不好回護薛家。
寶姐姐與薛姨媽寄居賈家,好歹外頭那些沒起子的貨色不敢找上門來糾纏……便比如薛家各房。
兩廂疊加,寶姐姐這才應了下來。雖是如此,可寶姐姐總覺不曾與陳斯遠商議便定下此事,多少有些不妥。便想著得空總要見一見他……好生求肯一番。
于是這日傍晚,趁著寶玉蘇醒過來,寶姐姐與薛姨媽一道兒去看望了一遭。依著先前計較,寶姐姐道了惱,只說當時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胡謅。
寶玉聽罷雖依舊神情懨懨,可好歹晚上多用了一碗碧粳米粥,瞧著倒是無大礙了。
待答對了寶玉,寶姐姐便回返蘅蕪苑。心下盤算,總要兩日才能與陳斯遠在商鋪相會,心下不禁生出幾分急切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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綴錦樓。
二姑娘迎春正在房中打著絡子,忽而聽得珠簾響動,她以為是司棋、繡橘兩個回來了,便悶頭繼續(xù)打著絡子。
誰知忽而聽得‘嗤’的一聲笑,抬眼便見邢岫煙掩口而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