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雯癟了癟嘴,說道:“總之心意就是這般,我不會說話兒,遠大爺別挑理?!?/p>
陳斯遠將那溫熱小米粥重新端過來,遞過去道:“瞧你精神了些,快吃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晴雯應聲接過來,吸了吸鼻子,許是果然餓了,便一羹匙接一羹匙的吃將起來。
陳斯遠等她吃了一會子才說道:“方才聽你說,你要去尋那胡君榮討說法兒?”
晴雯頓時豎眉道:“那等庸醫(yī),我定要罵他一通!”
“然后呢?”
“什么然后?”晴雯面上滿是不解。
陳斯遠思量道:“這風溫肺熱與肺癰本就是程度有別,便是尋上門去你又能奈他何?”
“便是做不了什么,罵一通也能出出氣!”
陳斯遠搖頭,又說道:“況且,你以為那胡君榮真?zhèn)€兒是誤診?”
晴雯眨眨眼,納罕道:“遠大爺?shù)囊馑际恰瓋?nèi)中別有隱情?”
陳斯遠思量道:“你仔細想想,你出府時可有人相送?”
自是沒有的,只有個小丫鬟遠遠將包袱丟了過來。
晴雯蹙眉說道:“遠大爺想說什么?我那會子被認定得了肺癰,她們自是不好相送?!?/p>
陳斯遠頓時撓頭起來,這晴雯風流靈巧,奈何腦子都用在了女紅上,于人情世故簡直就是一竅不通。
思量半晌,陳斯遠方才說道:“我知你的性兒,旁人待你一分好,你恨不得待人家十分。只是那些好,有些是真,有些卻是假,真真假假的只怕你這會子也分辨不出。
你前頭說感念我救了你一命,既如此,你就聽我一回如何?”
晴雯立時點頭道:“我這條命都是遠大爺救回來的,遠大爺說吧,我什么都聽?!?/p>
“嗯,你暫且等上兩日。若這兩日里,寶玉……或是綺霰齋中的姊妹果然來尋你,那你要回榮國府,我也不攔你;若始終無人來尋,你不若熄了回去的心思吧——有一就有二,我說句難聽的,你躲得了這回,只怕躲不過下回啊?!?/p>
晴雯只是不屑花心思在人情世故上,又不是傻的,這會子哪里還聽不出陳斯遠的言外之意?
當下蹙眉瞪眼道:“遠大爺?shù)囊馑际恰疫@回是被人算計了?”
陳斯遠笑著起身道:“這須得你自個兒去琢磨了?!鳖D了頓,又道:“我讓蕓香留下來照看你幾日,夜深了,你好生保重,我須得回去了。”
陳斯遠扭身踱步而出,到得外間尋了蕓香吩咐下,這才移步往榮國府回返。
晴雯怔怔出神半晌,待醒過神來想要去送,卻哪里還有陳斯遠的身影?當下只得按捺住心下狐疑,任憑蕓香伺候著擦洗了。
待慶愈抓了藥回來,蕓香熬了藥,伺候著晴雯服下,晴雯這才昏沉沉睡下。蕓香牢記陳斯遠吩咐,強打精神守著晴雯。
夜里晴雯果然又燒了一回,蕓香便依著陳斯遠的吩咐,用酒水為其擦拭身子,待退了燒方才瞌睡起來。
卻說陳斯遠夤夜回返榮國府,叩門時費了好一番功夫,那守門的婆子絮絮叨叨好半晌,直到陳斯遠丟過去一角銀子這才止住話頭。
陳斯遠懶得與婆子糾纏,徑直回了自家小院兒。入得內(nèi)中,卻唯有柳五兒迎了出來。
陳斯遠怔了下,悶聲與柳五兒入得內(nèi)中,柳五兒就道:“香菱與紅玉以為大爺夜里不回來了。剛巧今兒個紅玉姐姐自家中拿了一壺酒來,我們幾個吃了酒,紅玉與香菱困倦了,干脆就在廂房先行歇息了?!?/p>
柳五兒自是有心思的,所以她才趁機來正房守著,果然等到了陳斯遠回轉(zhuǎ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