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多眼雜,陳斯遠合攏匣子,將其塞進袖籠里,別過李紈便匆匆回了清堂茅舍。略略小坐一番,又覺此地也不保準,干脆又折返回新宅。
這會子晴雯回來了,三姐兒卻往百草堂盤賬去了。陳斯遠素來相信晴雯,干脆單獨叫了其來房里。
那晴雯扭捏而來,入內便嗔道:“大爺,晴天白日的……說不得鸞兒一會子又要來搗亂?!?/p>
陳斯遠哭笑不得,趕忙攬過晴雯,探手將匣子抽出來,道:“尋個地方,將這匣子藏好。”
晴雯這才知曉自個兒會錯了意,當下也不過問內中是何物,只略略思量便道:“梢間柜子下撬開一塊磚,挖了土來,將這匣子塞進去?!鳖D了頓,又道:“再包裹上一件雨衣,如此免了發(fā)霉蟲蛀之苦,豈不妥當?”
陳斯遠大喜,自是連連應下。隨即主仆兩個挪了柜子,撬開地磚依法施為,待將柜子挪回原處,果然便是仔細瞧也瞧不出破綻來。
陳斯遠贊了半晌晴雯心思伶俐,將晴雯夸得好一番花枝亂顫,錯非鸞兒果然來搗亂,只怕便要順勢與陳斯遠成就好事了。
因記著與邢夫人之約,陳斯遠不好久留,略略盤桓便回了榮國府。
這一路安步當車,仔細思量一番,心下便略略有了成算。如今王夫人掌家,想要與其打擂臺,單是邢夫人只怕不夠,須得將賈母這尊大佛挪出來才好。
這是人便有欲,賈母所求為何?不過是維系賈家榮華富貴,盼著后輩承襲祖宗榮光。
且不說賈蘭本就有天分又極為勤奮,便只是資質平平,有燕平王一句話,這來日前程還能少得了?
賈母若知此事,定會愈發(fā)回護李紈母子。如此一來,起碼賈母活著時李紈母子無恙。待賈母一去……那會子能不能保住榮國府還兩說的,陳斯遠又哪里看得了那般長遠?
本道今日只剩下夜里與邢夫人幽會,誰知才回榮國府,正撞見三姑娘探春蹙眉來尋。
二人在沁芳閘橋相遇,探春急吼吼道:“遠大哥,姨娘一早兒又來尋你了?”
陳斯遠因拿定了心思,這會子倒是氣定神閑起來。聞言不禁笑吟吟道:“是來了一回——”
不待其說完,探春就道:“遠大哥,你,你別聽姨娘胡亂說嘴?!?/p>
陳斯遠哈哈一笑,道:“三妹妹多心了,姨娘說什么,我只管左耳聽右耳冒就是了。”
探春便癟嘴道:“我都與姨娘說過幾回了,偏她還要亂說一通!”
眼見小姑娘氣咻咻的模樣煞是可愛,陳斯遠習慣性抬抬手,又反應過來探春不是惜春,于是撓撓頭安撫了探春兩句,這才回轉清堂茅舍。
卻不知二人橋上說話情形,正落在鶯兒眼中。鶯兒因得了寶姐姐吩咐,一直留意探春情形,待回返蘅蕪苑,便與寶姐姐說道:“姑娘,方才三姑娘又去尋遠大爺了?!?/p>
寶姐姐頓時蹙眉不已。她早知如意郎君難尋,不想機緣巧合卻在這榮國府中尋見了意中人。奈何這意中人實在太過出彩,非但是外頭的姑娘惦記著,便是府中的姊妹也要來惦記。
這前一回也是因著大太太犯蠢,這才阻斷了二姑娘迎春奮進之意。不料打跑了二姑娘,如今又有三姑娘跟了上來。
寶姐姐煩惱之余,心下愈發(fā)斗志昂揚,只計較著來日須得想個法子絕了探春的心思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