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換做旁的事兒,說不得賈赦還會勸說幾句。奈何這尤三姐、尤二姐身份不同尋常,賈赦實在不好開口轉(zhuǎn)圜,因是便呵斥道:“璉兒少渾說。”扭頭又與賈珍道:“蓉哥兒整日飛鷹走馬、倚紅偎翠的,實在不像話,珍哥兒是得管束一二了?!?/p>
賈珍頷首,拱手道:“還請遠(yuǎn)兄弟入座,今日定給遠(yuǎn)兄弟一個交代?!?/p>
賈珍如此識趣,陳斯遠(yuǎn)便拱手應(yīng)了,行了幾步坐在賈璉下首。那賈璉訕笑一聲,暗忖自個兒就不該胡亂開口,當(dāng)下緊忙為陳斯遠(yuǎn)斟茶。
少一時,那賈蓉還不曾押來,反倒是得了信兒的尤氏快步尋了過來。
入得內(nèi)中,尤氏便慌慌張張與眾人見了禮,這才蹙眉道:“我怎么聽聞老爺尋蓉哥兒要打要殺的?到底是何事?”
賈珍破口大罵道:“蠢婦!若不是你每日里驕縱著,那畜生豈會犯下今日大錯?”
尤氏被罵得不敢還口,只悶頭不語。恰此時賴升進(jìn)來回道:“老爺,蓉哥兒帶到了!”
說話間便有兩個婆子扶著賈蓉入內(nèi)。這賈蓉也是詭詐,生怕挨了賈珍暴打,干脆在外頭滾了一身塵土,渾身弄得臟兮兮不說,更是挪著步子好似不良于行。
賈珍哪里管這個?見其入內(nèi),探手抄起酒杯起身就砸了過去。
那酒杯不曾砸到賈蓉,倒是將一旁的婆子砸了個正著。
“好畜生,你可算回來了,今兒個定要給你個好兒!”
那賈蓉嚇得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,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,求饒道:“孩兒錯了,多喝了兩碗貓尿,這才失了態(tài)。父親寬宥,遠(yuǎn)大叔見諒?。 ?/p>
賈珍上前一記窩心腳將賈蓉踹翻,一把奪了后頭小廝手里的棍棒,掄起來兜頭蓋臉就打!
賈蓉抬手抵擋了一下,頓時慘叫一聲,緊忙抱頭趴在了地上。
那賈珍發(fā)了性子,余下人等只敢遠(yuǎn)遠(yuǎn)的替賈蓉求饒,卻無人敢上前阻攔。尤氏咬著下唇思量半晌,眼看再打下去就要鬧出人命,趕忙上前拉了賈珍道:“老爺消消氣,再打下去就——”
“賤婦,滾!”一巴掌將尤氏打翻,賈珍又要掄起棍棒來。
賈赦實在瞧不下眼,出口道:“差不多了,珍哥兒且??!”
賈珍身子定了定,到底將棍棒撂下,指著那賈蓉道:“狼心狗肺的下流種子,我怎么生養(yǎng)了你這么個東西!”
賈赦起身吩咐道:“還不把蓉哥兒抬下去醫(yī)治?”
賴升瞧了賈珍一眼,見其并無異議,這才趕忙擺手,叫了小廝將胡亂哼哼的賈蓉抬了下去。
賈赦這會子負(fù)手踱步道:“養(yǎng)而不教父之過,這教導(dǎo)小輩,可不好只用棍棒說話,總要教清楚內(nèi)中道理?!?/p>
賈珍連連應(yīng)是,一旁的賈璉聽得直愣神——不好只用棍棒說話?那前二十幾年他是怎么過來的?但凡忤逆一點兒,大老爺賈赦打起來可不比賈珍輕??!
賈珍蹙眉說道:“都怪我庶務(wù)繁忙,反倒對蓉哥兒短了管教?!碑?dāng)下又吩咐道:“傳我的話,往后半年不許蓉哥兒踏出寧國府一步。若誰敢私下放走了,我便拿你試問!”
賴升等紛紛應(yīng)下,大氣不敢喘一聲兒。
賈珍這才轉(zhuǎn)頭拱手道:“遠(yuǎn)兄弟,今兒個實在對不住了?!?/p>
陳斯遠(yuǎn)面上和緩下來,說道:“珍大哥情高德厚、處事公道,在下敬服?!?/p>
賈珍鐵青著臉說道:“遠(yuǎn)兄弟放心,往后若是那畜生再敢胡作非為,我干脆就將其打殺了賬,免得來日為禍一方!”
陳斯遠(yuǎn)贊嘆之語不要錢也似說將出去,好歹暫且將此事揭過,維系了個面上和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