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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三姐聞言心下自是犯了思量,抬眼瞥了眼尤氏面上笑容,又偏過頭去,挑開窗簾往外觀量。
陰差陽錯,正室夫人成了妾室,尤三姐性子雖不拘常禮,可這等大事兒又怎會不懊悔?她情知尤二姐說的不差,自個兒如今是妾室,不過是依仗了遠哥哥寵愛方才大包大攬,以正室自居。
可這豈是長久之計?
尤老娘雖不做人,可有些話卻是沒錯兒的。再是情投意合,這日子過久了,難免左手摸右手,過得還是柴米油鹽。
這世間為何推崇溫婉守婦德的女子為正室?蓋因這等女子便是心下拈酸吃醋也不會胡亂作鬧。尤三姐這等性子,落在外間人眼里自然便算是離經叛道的。
暗自嘆息了一聲,尤三姐思量著,自個兒總有幾年好日子,待遠哥哥娶了正室,只怕就沒法兒再這般肆無忌憚了吧?
又念及尤氏有家有業(yè),不過偶爾偷個嘴,也不會與自個兒去搶遠哥哥,三姐兒這心緒自然就平復了許多。
尤二姐此時歪頭觀量一眼,不禁訝然道:“下雪了?”
尤三姐回過神來,果然見柳絮般的雪花簌簌而下。她撂下窗簾,扭頭看向尤氏,問道:“那博士如何說的?”
尤氏便道:“郭博士起先咬死了三千兩財貨陪嫁不松口,我請了孫孺人幫著轉圜,那郭博士聽聞家中有一處房產,回去也不知如何計較的,昨兒個托孫孺人傳話,說陪嫁可以減到一千八百兩,不過須得將房產先行過戶在其名下?!?/p>
京城居、大不易,太常寺本就是清水衙門,那郭博士也不是正兒八經科舉出身,娶個三十幾歲的寡婦、白得一處房產外加一千八百兩陪嫁,日子立時天翻地覆,起碼不用每月苦哈哈的去借官貸了。
尤三姐嗤笑一聲,她如今經手百草堂,每月過手的銀錢千,尤家那處房子才幾個錢?三姐兒這會子自是看不上眼兒。
因是便道:“許了他就是!趁著還沒進冬月,盡快將此事敲定了?!?/p>
尤氏頷首道:“郭博士再無旁的話,如今只看母親如何說?!?/p>
尤三姐冷笑著不言語,心下愈發(fā)惱恨尤老娘。尤二姐便道:“媽媽上回就松了口,這回只怕咱們說什么她便應什么了?!?/p>
“但愿如此?!?/p>
尤氏一語說罷,車內再無旁的話兒。
馬車出得內城,須臾轉到尤家門口。姊妹三人方才下得車來,便有個昂藏漢子攔了去路。
三姊妹搭眼一瞧,來的不是旁人,正是隔壁鄰居邢德全。
尤三姐心下不喜,略略蹙眉道:“你要作甚?”
“嗯?”邢德全乜斜一眼,樂道:“從遠哥兒那兒論起來,你可是我外甥媳婦,怎么見了舅舅也不知叫人?”
紙里包不住火,邢德全昨日方才往榮國府東跨院走了一趟,臨行前自是聽王善保家的嘀嘀咕咕說了好些話兒,其中便提及陳斯遠將尤氏雙姝養(yǎng)在了能仁寺左近。
“你——”尤三姐眨眨眼,雖心下不待見,可沖著陳斯遠也不好與邢德全計較。
尤氏見機上前道:“邢大舅可是有事?”
便是從賈珍那兒論起,尤氏也合該稱其一聲大舅。
邢德全頓時樂呵呵道:“沒旁的……”指了指尤家道:“就是這每日家鬼哭狼嚎的實在吵人,老安人那瘋病若是治不得了,不若換個清凈地方休養(yǎng),免得吵了左鄰右舍?!?/p>
尤氏便道:“也要不了多少時日了,煩請邢大舅多忍耐一些時日?!?/p>
邢德全眨眨眼,含糊應下,又讓開身形看著姊妹三人進了尤家。戳在原地撓頭道:“這尤老安人要死了?”
卻不提這貨胡亂思忖,三姊妹進得內中,尤三姐叫過婆子問詢這幾日情形。
那婆子就道:“旁的都還好,就是夜里折騰得厲害。一會子吵著餓,一會子又要如廁。隔壁來尋了幾回,說再吵嚷就要打上門來呢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