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姐姐、林妹妹
邢岫煙啊,那姑娘素來是個閑云野鶴、隱士的性兒,不爭不搶的,莫非此番還要悶聲不吭,直待被催逼得典當(dāng)了大衣裳去?
陳斯遠頓時蹙眉道:“下回有這等事兒,你只管來尋我?!?/p>
篆兒不迭點頭,又湊過來壓低聲音道:“這搬來了園子里,姐姐去瞧著不大高興。昨兒個還嘀咕呢,雖與眾姊妹每日頑鬧,卻唯獨見不到大爺了。”
邢岫煙才不會直白說出來呢,估計又是篆兒編纂的。
那篆兒又道:“來日大爺往綴錦樓后頭的蘆雪庵來,我瞧見了,便催姐姐下來與大爺相會?!?/p>
這倒是不錯。陳斯遠一高興,便尋了一角碎銀子賞給了篆兒,可把篆兒高興得好一陣手舞足蹈。過得半晌,方才蹦蹦跳跳而去。
目送篆兒身形掩于園中,陳斯遠負(fù)手立在沁芳亭半晌,心下愈發(fā)氣惱。他陳斯遠素來不是個好脾氣的,還能讓自個兒邢岫煙被人欺負(fù)了去?思忖一番,尋思著回頭兒先尋了司棋過問一番再行計較,這才往自家清堂茅舍而去。
須臾到得清堂茅舍前,遙遙便有婦人斂衽招呼:“遠……大爺?!?/p>
陳斯遠抬眼一瞧,那立在東角門前的婦人不是旁人,正是秦顯家的。陳斯遠心下一動,上前笑道:“秦嫂子這是要鎖門了?”
秦顯家的受寵若驚,沒口子笑道:“正是。太太定下的規(guī)矩,每日酉時前落鎖。我今兒瞧著東府也不像能來人,干脆再鎖了一刻?!?/p>
陳斯遠頷首道:“合該如此。左右秦嫂子便守在這兒,遲一些早一些又有何妨?”
“正是這個理兒?!?/p>
“是了,秦嫂子守門辛苦,沒旁的事兒只管來我院兒里吃口熱茶?!?/p>
秦顯家的大喜過望,連連道謝:“誒唷,勞遠哥兒掛念,我都不知怎么說好了。”
這秦顯家的乃是司棋的嬸子,王善保家的兒媳,說來也是東跨院出身,自然瞧著陳斯遠熱切。且陳斯遠與司棋私底下往來之事,雖不曾宣揚出去,可王善保家的早就知道,這秦顯家的又豈會半點不知?
寒暄熱絡(luò)了一陣,陳斯遠忽而道:“是了,秦嫂子可知綴錦閣如今是哪幾個婆子在伺候?”
秦顯家的納罕道:“除了二姑娘的奶嬤嬤,另有兩個粗使婆子,一個姓楊,一個姓柳,都是進府二三十年的……遠大爺問這個是?”
陳斯遠蹙眉惱火道:“方才正撞見表姐身邊兒的篆兒,尋了我委屈巴巴說了一遭,卻是表姐才搬進去沒幾日,那幾個婆子便合起伙來擠兌人。但凡驅(qū)使一回,必要舍了銀錢去,過后還要被其譏諷寒酸……這是哪門子道理?”
“???”秦顯家的頓時變了臉色,略略思量,便壓低聲音道:“遠大爺不知,那王嬤嬤最是倚老賣老,仗著是原配太太選來的奶嬤嬤,連大太太都不曾放在眼里。
這王嬤嬤最愛吃酒賭錢,若沒她攛掇著,打死楊、柳兩個婆子也不敢給表姑娘使眼色。”
原配甄氏選的奶嬤嬤?甄氏都死了十幾年了,也不知這婆子哪兒來的底氣。
眼見陳斯遠思量著,秦顯家的頓時動了心思。那王嬤嬤素來不積口德,對著王善保家的或許還會暫避鋒芒,可對秦顯家的就沒那般客氣了。幾次犯了口角,秦顯家的都被其罵了個灰頭土臉,心下又豈能不暗恨?
當(dāng)下便上眼藥道:“從前是大太太不大管二姑娘房里的事兒,可如今二姑娘養(yǎng)在大太太名下,于情于理大太太都該管上一管,不然這下人豈不騎在主子頭上拉屎撒尿了?”
是了,這事兒只管讓邢夫人出手就是,自個兒方才還想著尋司棋給那幾個婆子好瞧,實在是舍近求遠。
于是陳斯遠便頷首道:“秦嫂子說的有理,我明日便尋姨媽說道去?!?/p>
一夜無話。
待轉(zhuǎn)過天來,陳斯遠想著今兒個便要與眾姊妹小聚,臨近辰時便急匆匆往東跨院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