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二百二十六章 出氣兒（第2頁）

主仆二人又往西行，寶姐姐卻一直摸著那膠皮筋，只覺心下分外熨帖。許是因著二人一直見不得光，每回都要處心積慮的相會，相處短暫，又心驚膽戰(zhàn)生怕被外人瞧了去，是以每一次過后寶姐姐都念念不忘，能回味上好久。

再者，比照那等精貴的賀禮，她素來更喜這等不經(jīng)意的小物件兒。單看此物，便知他時常便在想著自個兒。

思量間主仆兩個繞到甬道上，這會子三春、黛玉、湘云盡數(shù)下場，換了繡橘、雪雁、香菱等丫鬟在其上耍頑。寶姐姐掃量一眼，見湘云果然不在，便湊坐黛玉身邊兒，接了鶯兒遞來的茶盞小口啜著。

黛玉扭頭戲謔瞧著她，低聲打趣道：“怎么這就回了？還道你與他須得開席才回呢。”

寶姐姐頓時繃不住嗔道：“我好心撮合你們兩個說會子話兒，你倒反過來打趣我！”

黛玉咯咯咯笑道：“哪個要你撮合了？你啊，還是想想如何見光吧。”

寶姐姐嘆息一聲，蹙眉苦惱不已。奈何想要扭轉(zhuǎn)薛姨媽的心思又談何容易？說不得須得水磨工夫，慢慢磨。

一盞溫茶飲盡，寶姐姐好似不經(jīng)意隨口問道：“怎么不見云丫頭？”

黛玉不知內(nèi)情，只回道：“好似往后頭庵堂去了?！?/p>

寶姐姐若有所思頷首，再沒旁的話兒。

過得半晌，陳斯遠(yuǎn)先行回返，香菱便笑著邀陳斯遠(yuǎn)一道兒耍頑，說：“大爺快來幫襯著，我們眼看輸了兩回了。”

因此時都是丫鬟在頑，陳斯遠(yuǎn)便笑著應(yīng)下。他猿臂蜂腰，本就是長身體的時候，又日常習(xí)練樁功，這到得場上又哪里是一眾丫鬟敵得過的？一時間大殺四方，片刻光景便將繡橘等盡數(shù)打下場。

場下眾姑娘彼此觀量，紛紛面面相覷，小惜春心有余悸道：“無怪方才遠(yuǎn)大哥不下場，敢情是怕自個兒上了場，咱們就沒下場了！”

四姑娘說得有趣，探春也附和了兩嘴。

因臨近午時，探春便張羅著往曉翠堂回轉(zhuǎn)。須臾光景，侍書尋了湘云、翠縷主仆回來，眾人便一道兒往曉翠堂去。

路上，惜春、探春、湘云湊在一處，探春就問道：“云丫頭方才往哪兒去了？”

綴后的寶姐姐聞聲頓時留心傾聽。

就聽湘云道：“往櫳翠庵去了一遭?！?/p>

探春說道：“那妙玉師傅瞧著是個孤高的，她讓你進(jìn)去了？”

湘云搖頭道：“她不在，內(nèi)中只兩個婆子守著，我過些歇歇腳，又吃了一盞茶才回?！?/p>

寶姐姐抿嘴頓時動了心思：這云丫頭本要來看那一株高大桃樹，怎么轉(zhuǎn)而去了櫳翠庵？莫非是瞧見自個兒與遠(yuǎn)大哥說話兒了？

寶姐姐心下惴惴犯了思量，待到得曉翠堂，便撇下黛玉與湘云言說了半晌。眼見湘云神態(tài)自若，寶姐姐卻拿不住到底是云丫頭扮得好，還是真?zhèn)€兒不曾瞧了去。又見一眾小戲子扮上了妝容，便在堂前咿咿呀呀唱將起來，這才熄了心思重回黛玉身旁。

待開席時，又有李紈過來笑說自個兒也來湊趣。實則眾人都知，這是老太太生怕短了人看顧再生出厄事來，方才打發(fā)了大嫂子過來看顧。

這人一多便不好再私談，小惜春又一直纏著陳斯遠(yuǎn)，因是陳斯遠(yuǎn)便只能東一嘴、西一句的與眾人言說。也不知為何，席間他總覺著李紈時不時瞧過來。待其看過去，李紈又故作無事瞧起了戲碼。

陳斯遠(yuǎn)心下暗忖，莫非李紈是擔(dān)憂那膠乳營生虧了去？料想過幾日膠乳行情漲起來，李紈便能安心了吧？

因著沒了長輩在旁，眾姊妹都放開了許多。一向木訥的二姑娘都妙語連珠，探春幾杯水酒下肚，更是紅了小臉兒湊過來與陳斯遠(yuǎn)斗酒。

嬉鬧間，戲碼一折折過去，轉(zhuǎn)眼杯盤狼藉，已臨近申時。

此時方才有丫鬟來回：“寶二爺來了?！?/p>

湘云就笑道：“你們且瞧著吧，他一來定要懊惱。”

果然，須臾便見寶玉蹙眉而來，進(jìn)得內(nèi)中眼見小戲子們紛紛退下，又有眾丫鬟拾掇碗碟，頓時頓足道：“哎，遲來一步，都怪萬先生壓堂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