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嫂魘魔法(上)
鳳姐兒便道:“遠兄弟也是,既不得已我那表妹,推拒了就是,又何苦當面譏諷?”
陳斯遠笑了幾聲,搖頭不語。那王舅母與王云屏太過目中無人,陳斯遠又不是沒脾氣的面人,且情知王家來日必衰敗,因是又哪里忍得住自個兒的脾氣?
鳳姐兒嘆息一聲,說道:“罷了,左右遠兄弟來日走科考,與我那舅舅文武殊途,便是生了間隙又能鬧到哪兒去?往后見不著,時日一長也就忘了這一茬。”
“二嫂子說的是?!?/p>
鳳姐兒將此事轉圜過去,略略說了些旁的,這才又道:“我今兒來,另一樁事,是問遠兄弟討個主意?!?/p>
“哦?”
鳳姐兒蹙眉道:“方才尋了太太計較,莫看這榮國府家大業(yè)大的,架不住人口滋生,這人吃馬嚼的,哪一處不要銀錢?上頭又有朝廷法度壓著,咱們良善人家不好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,太太便催著我尋一樁妥帖的營生。”
“這——”陳斯遠正要推諉。
誰知鳳姐兒連忙道:“遠兄弟別急,我也知那膠乳股子早早被戶部買了去,遠兄弟費盡心力才留存了些,我又怎好此時來摘桃子?”頓了頓,見其面色緩和,鳳姐兒這才笑著低聲道:“我是琢磨著……這膠乳營生里,可有那本小利大的,公中出銀錢也辦個工坊,如此也好貼補公中用度?!?/p>
原來是這般打算。
陳斯遠略略思量,便道:“這倒好辦。二嫂子也瞧見了,方才那雨衣、雨靴可比蓑衣得用?除此之外,另有那膠乳手套、鞋底,只要壓低了成本,不愁發(fā)賣。”
鳳姐兒頓時歡喜起來,道:“遠兄弟不妨與我仔細說說?!?/p>
陳斯遠也不藏私,果然將內(nèi)中的門道一一道來。這雨衣、雨靴與膠乳手套,不過風行一時,大抵是富戶人家嘗個新鮮,尋常百姓自個兒編了蓑衣就是,哪里會花幾錢銀子采買此物?
倒是那鞋底營生好做。一則膠乳比布底子厚實有彈性,二則計算價錢也比布底子便宜不少。兩相迭加,來日鞋底發(fā)賣,定盛行天下。
說到后來,陳斯遠還尋了實物來給鳳姐兒觀量。鳳姐兒捧著一對兒焦黃色鞋底觀量,探手略略彎折,又用指頭按壓幾下,不禁愈發(fā)歡喜道:“此物柔軟回彈,比那布底子也厚實許多,瞧著就是好的?!?/p>
又掂量兩下,約莫著兩只加起來也就大半斤?頓時心下就有了數(shù)。
只是鳳姐兒管家是一把好手,這外間的營生卻從未置辦過,因是雀躍過后又有一些忐忑。略略思量,又道:“遠兄弟也知,我不過是在內(nèi)宅里打轉,這外間的營生插手不多,更遑論工坊了。我看,此事遠兄弟不若也插一股?也不用遠兄弟管事兒,只要偶爾提點兩句,這工坊保準周全。”
陳斯遠一來不想與榮國府有過多經(jīng)濟上的牽連,二來……苦哈哈辦工坊一年才幾個銀子?他陳大老爺如今人在家中坐,過得五年起碼有四、五萬銀子進賬。心氣兒高了,又豈能瞧得上這等小打小鬧的?
因是陳斯遠便婉拒道:“二嫂子也知我如今在風口浪尖,若這工坊有我一份,說不得便要落在有心人眼里啊?!?/p>
鳳姐兒心下一驚,頓時想起那盜方子的忠順王來。那位可不是個講理的主兒,因陳斯遠獻了方子,這會子指不定存了什么心思呢。
陳斯遠頓了頓,又道:“二來,若只是提點,二嫂子只管來問便是,我還能藏私不成?三來,這工坊本錢原就不多,我若參與其中……呵,不大妥當。”
鳳姐兒一琢磨也是,這工坊不好設在京師,最近也要設在通州。雇百十個匠人,頭一年能有個千銀子哪兒不是了?往后說不得因著工坊越開越多,這進項反倒少了呢。
是以她也不強求,眼見陳斯遠露了幫襯的口風,趕忙道謝一番,又求了方子,這才領著平兒施施然告辭而去。
人才走,那蕓香便鬼鬼祟祟而來。尋了陳斯遠低聲道:“大爺可知為何今日不見寶二爺?”
“嗯?寶玉不是在綺霰齋讀書?”
“哪兒??!”蕓香哂笑一聲,又顯擺道:“說是昨兒個環(huán)老三拿蠟燭燙了寶二爺臉面,這會子滿臉水泡,正躲在怡紅院不敢見人呢?!?/p>
陳斯遠思量著點了點頭,問道:“環(huán)哥兒沒落好兒吧?這回是因著什么?。俊?/p>
“何止,連環(huán)老三帶趙姨娘,都被太太劈頭蓋臉一通臭罵!”頓了頓,蕓香又道:“至于因著什么……還能是什么?彩霞私底下與環(huán)老三交好,偏寶二爺吃了酒便要調(diào)戲彩霞。也就是環(huán)老三能忍,換了我早抄刀子上了。”
紅玉頓時呵斥道:“哪里學的話兒?再敢胡吣,便罰你寫一百大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