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左右二分,王太醫(yī)急匆匆上前。先是翻了翻寶玉的眼皮,又診過脈象,頓時心下有了數(shù)。起身朝著賈母一拱手,道:“老太太,寶二爺不過是一時憂怒傷了肝脾,待我開了方子吃過兩副藥也就好了。只是這心緒……須得仔細(xì)排解了,不然來日恐成宿疾。”
賈母自是謝過王太醫(yī),吩咐鴛鴦看賞,又緊忙吩咐丫鬟、婆子將寶玉先行抬回怡紅院。
陳斯遠(yuǎn)與賈赦自是跟著一道兒去了,只是連房門都不曾進(jìn),只能在外間等候。少一時又有三春、湘云、黛玉、寶釵、邢岫煙絡(luò)繹而來,俱都在房外聽動靜。
陳斯遠(yuǎn)暗自與寶姐姐對視一眼,寶姐姐只氣惱著撅了撅嘴,又朝著一旁努努嘴。陳斯遠(yuǎn)扭頭,卻見二姐姐迎春正垂著螓首,一旁的司棋、繡橘兩個滿是幽怨之色。
許是錯覺?怎么感覺方才二姑娘一直盯著自個兒來著?
過得一盞茶光景,大丫鬟鴛鴦出來道:“老太太說寶二爺須得靜養(yǎng),待養(yǎng)好了姑娘們再來看望也不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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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落下,陳斯遠(yuǎn)本待尋了寶釵計較,誰知卻被賈赦叫住,二人行了一陣,賈赦才道:“遠(yuǎn)哥兒不知,老夫回程時就思量著將迎春許配給你……誰知甫一回府,老太太便叫了我去,說要多留迎春兩年。哎,如之奈何?”
陳斯遠(yuǎn)心下腹誹,大老爺這是畫餅畫習(xí)慣了?
只聽賈赦又道:“不過你也別急,左右不過二年光景,一晃就過去了。來日你來東跨院,老夫另有要緊事兒與你計較。
”
陳斯遠(yuǎn)含混應(yīng)下,那賈赦以為其乖順,這才志得意滿而去。待陳斯遠(yuǎn)轉(zhuǎn)過頭來,卻哪里還有寶姐姐身影?
蹙眉思量一番……若是賈母明擺著惡了寶姐姐,只怕薛姨媽與寶姐姐再沒臉子留在榮國府,這倒是好事一樁?不過賈家可是欠著薛家銀子呢,以賈母那人老成精的德行,只怕輕易不敢開罪薛家。
思來想去,好似過后還是一切如故,除了寶玉走了魂兒,旁的屁事沒有?既如此,他又何必多管閑事?自然,夜里說不得要去好生安慰安慰寶姐姐。
思量分明,陳斯遠(yuǎn)也不去尋寶釵,扭身徑直往清堂茅舍回返。誰知才走幾步,便聽后頭呼喚:“遠(yuǎn)哥兒!”
陳斯遠(yuǎn)扭頭,便見薛姨媽匆匆而來。
到得近前,二人彼此廝見,那薛姨媽面上慌張道:“到底出了何事?我怎么聽人說,寶玉去了蘅蕪苑一遭……就又不好了?”
陳斯遠(yuǎn)往其身后瞥了眼,薛姨媽會意,扭頭看向同喜、同貴。不用其吩咐,兩個丫鬟便乖覺退開幾步。
待薛姨媽回頭兒,陳斯遠(yuǎn)這才壓低聲音道:“我也不知緣由……想來怕是寶玉是知道了什么?!?/p>
薛姨媽頓時面色古怪起來,那言語好似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,道:“這回可算稱了你的心了!”
陳斯遠(yuǎn)揣著明白裝糊涂,故作蹙眉道:“你這是什么話?若不是你尋了太太,我還巴不得娶了二姐姐呢……再怎么說也是公府千金,總比皇商之女有牌面吧?”
“你——”薛姨媽氣結(jié),咬了咬銀牙,這才道:“我先去怡紅院,你明兒個……去大格子巷一趟?!?/p>
陳斯遠(yuǎn)頓時面上玩味起來,笑著道:“原來你也想了……我這幾日不回,旁的都不掛念,唯獨(dú)想著見你一回。”
薛姨媽頓時面上一紅,啐道:“少說那些有的沒的……如今還在府里呢?!?/p>
陳斯遠(yuǎn)低聲道:“好,明兒個我晌午便去?!?/p>
薛姨媽倉促應(yīng)下,扭身叫了同喜、同貴又快步往怡紅院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