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斯遠(yuǎn)輕咳一聲兒,正要說些什么,偏這會子寶姐姐抬眼便瞧見其嘴上的泡來,頓時笑道:“回頭兒須得與廚房說一聲兒,你這幾日飲食清淡些才好。”
陳斯遠(yuǎn)含混應(yīng)下,心中認(rèn)定乃是憋悶久了之故。當(dāng)下與寶姐姐說過一會子,便忍不住去擒柔荑,誰知寶姐姐笑著避過,嗔笑道:“這會子我可不敢招惹你。你有什么心思,只管留給香菱就是了。”
陳斯遠(yuǎn)瞠目不已,寶姐姐笑過緊忙說起正事兒來,道:“姨媽這兩日時常尋夏金桂計較,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。媽媽一早兒去姨媽房里說了會兒話,姨媽竟一句口風(fēng)都不曾露?!鳖D了頓,寶姐姐不禁幸災(zāi)樂禍道:“依我看,鳳丫頭怕是有難了。”
此為應(yīng)有之理,不拘是王夫人還是鳳姐兒,都是貪戀權(quán)勢的。那王夫人心底下想著將榮國府盡數(shù)收入囊中,說不得還要坑死了大房一系,好將爵位傳給寶玉呢;至于鳳姐兒,只看其大包大攬的架勢便知其性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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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母此番手段一出,即便這對兒姑侄女明知是賈母的手段,只怕也要斗個翻天覆地才會罷休。
至于瞞著薛姨媽……因著自個兒之故,薛姨媽不曾繼續(xù)拆借銀錢,又絕了那金玉良緣的心思,可不就與王夫人生分了?
倒是寶姐姐口稱‘鳳丫頭’讓陳斯遠(yuǎn)納罕不已,于是他便追問其緣由來。
寶姐姐思量一番,冷笑著說道:“還能如何?早些年她在金陵就是個掐尖兒的性兒,莫說媽媽與我,便是我爹爹也不曾放在眼里。后來她來了京師,就住在寧國府,這才斷了往來。
再往后我家來京師,她那會子唯老太太之命是從,老太太哪回指桑罵槐背后不都是她操辦的?”
陳斯遠(yuǎn)道:“寧國府?”
寶姐姐先是一頓,這才低聲說道:“鳳丫頭上頭除了有個哥哥,還有個大姐呢。大表姐嫁給了珍大哥,可惜天不假年——”
陳斯遠(yuǎn)略略思忖,頓覺這才合情理。那京營節(jié)度使本是寧國府的差遣,錯非賈珍與王家聯(lián)姻,賈敬又怎會將京營節(jié)度使讓渡給了王子騰?
無怪賈珍每回見了鳳姐兒都稱‘大妹妹’,無怪鳳姐兒待賈蓉那般親近,敢情打鳳姐兒那兒論,賈蓉乃是其親外甥。
轉(zhuǎn)念又想,那尤氏之事……莫不是有鳳姐兒的首尾?略略思量又覺不對,那賈蓉本就是個涼薄歹毒的性兒,只怕不用鳳姐兒出謀劃策,自個兒便能想出害人的法子來。
此時寶姐姐問道:“你琢磨什么呢?”
“哦——”陳斯遠(yuǎn)回過神兒來,忽而想起與鳳姐兒合伙的工坊來。若是往日,自不用與寶姐姐多說;可寶姐姐既點破了與鳳姐兒不睦,那此事就要與寶姐姐提一嘴了?!暗故怯幸粯妒?,只因我先前不知內(nèi)情,便答應(yīng)了下來?!?/p>
他當(dāng)下將工坊之事說了一遍,寶姐姐聞言嗔怪著道:“怎么說給我聽?這情誼是情誼,營生歸營生,我與鳳丫頭只是不合而已,又哪里耽誤了你?莫不是在你心里我便是那起子小肚雞腸的?”
陳斯遠(yuǎn)賠笑道:“我也是怕妹妹多心?!碑?dāng)下自是將彩虹屁奉上,直夸得寶姐姐紅了臉兒方才道:“若妹妹得空,不若將工坊的營生也管起來?”
寶姐姐略略動心,又趕忙搖頭道:“快算了吧。我如今每月出去二三回便夠出格的了,哪里還好多走動?”
寶姐姐論年紀(jì)正是待字閨中,合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。只是一則薛家無可用之人,二則陳斯遠(yuǎn)也不在意這個,寶姐姐這才勉為其難將膠乳營生擔(dān)負(fù)起來。
頓了頓,寶姐姐忽而思量起來,又道:“你若真有心,不若將此事托付給林妹妹?!?/p>
“林妹妹?”陳斯遠(yuǎn)面色古怪起來,暗忖那原文中你們兩個可是不對付來著,如今怎么又好在一處了?
寶姐姐便道:“莫看林丫頭年紀(jì)小,可鬼心思多著呢,等閑人可唬弄不了。再者……林家的家產(chǎn),來日只怕再拿不回來,榮國府這情形,來日還不知能掏多少陪嫁呢。你將這營生給了林丫頭,也算安了她的心?!?/p>
陳斯遠(yuǎn)頷首道:“也是一番道理,我只怕再累到了她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