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奶嬤嬤瞥見陳斯遠(yuǎn)頓時面上一紅,趕忙別過身去。
陳斯遠(yuǎn)也停步門前,二姐兒、三姐兒卻渾不在意。
尤三姐迎了陳斯遠(yuǎn),待落座后便道:“菩薩保佑,阿丑好歹是活過來了?!?/p>
一旁尤二姐也唏噓不已,道:“前一回夜里哭得閉過氣去,我與三妹妹只當(dāng)這孩兒活不成了,誰知奶嬤嬤拍打了一番,阿丑倒是活了過來。”
陳斯遠(yuǎn)道:“莫不是嗆奶了?”
尤三姐頷首道:“是極,虧得曲嬤嬤點破,不然阿丑哪里還有命在?”
尤二姐嘆道:“也是沒法子,奶嬤嬤尋得急,這個正巧是頭一胎,也沒怎么奶過孩子?!?/p>
陳斯遠(yuǎn)笑著頷首,問道:“怎么叫他阿丑?”
尤三姐蹙眉道:“皺巴巴的,可不就是阿丑?”
尋常足月孩子,須得滿月后方才會長開。阿丑這等不足月的,只怕還要多熬一些時日。
問起這幾日情形,尤二姐欲言又止,緊忙偷眼去看三姐兒,三姐兒卻只道無恙。陳斯遠(yuǎn)便知內(nèi)中又有門道,不過三姐兒既不想說,他另尋旁人過問就是了。
當(dāng)下又安撫了姊妹兩個一番,尤其是尤三姐。尤老娘這一去,三姐兒想要孩兒的打算自是要暫且擱置,起碼要一年守制過后再說;另一則,又結(jié)了一樁仇怨。
陳斯遠(yuǎn)豈會眼看著三姐兒自個兒尋那賈芹拼命?那日他將此事攬下來,便是要出手對付此獠。
前幾日陳斯遠(yuǎn)業(yè)已尋了好哥哥,料想不日便有回信兒。
陳斯遠(yuǎn)在后樓坐了半晌,又用了午飯,其后才往前頭來尋晴雯。
問起這兩日情形,晴雯便壓低聲音道:“大爺不知,昨兒個寧國府來了兩個婆子……三姨娘發(fā)了火兒,自個兒提了寶劍要殺人,到底將那兩個婆子嚇走了?!?/p>
陳斯遠(yuǎn)瞇眼頷首,心下思量,那婆子料想定是賈珍打發(fā)來的?
如今寧國府有絕嗣之危,那賈珍自個兒生不出兒子,賈蓉又廢了,好不容易得了個不知是兒子還是孫兒的,縱使是個孽生的,賈珍又豈能不寶貝著?
不過賈珍此人也是病急亂投醫(yī),哪兒有打發(fā)婆子來自個兒家的?
心下暗自鄙夷一番,陳斯遠(yuǎn)又往后頭去瞧了甄封氏。
不出所料,甫一見面那甄封氏便吵嚷著要回蘇州。香菱求肯一番,那甄封氏到底松了口,只說過了中秋便回轉(zhuǎn)。
陳斯遠(yuǎn)心下記著與薛姨媽之約,當(dāng)下吩咐香菱多陪甄封氏兩日,自個兒騎了馬施施然便往大格子巷而去。
誰知才行出一條街,忽而便有巷口傳來呼哨聲兒。扭頭一瞧,正是好哥哥徐大彪。
陳斯遠(yuǎn)翻身下馬,牽著馬上前道:“哥哥怎地在此?”
那徐大彪一臉酒意,說道:“方才與劉捕頭吃酒,正要回家歇息,誰知才放了水便瞧見陳公子了?!鳖D了頓,又道:“是了,公子委托之事,如今已經(jīng)辦妥了。”
“哦?”
徐大彪自懷中一掏,尋了幾張皺巴巴的紙箋來。陳斯遠(yuǎn)接過來略略掃量,頓時暗自蹙眉不已。
那賈芹自打得了管僧道的差事,克扣僧道月例、中飽私囊且不說,還結(jié)交匪類,每日家聚賭豪飲、逼良為娼,那水月庵早先不過是半掩門子,如今活脫脫成了淫窟!
內(nèi)中女尼,但有不從者,少不得便是一通毒打。更有甚者,這幫人竟私下?lián)锪撕萌思业呐?,剃度之后充作女尼,專供往來香客淫樂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