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說賈政不過是二房,可此事一旦揭開,免不得有御史彈其治家不嚴,說不得那學政的差事就要泡了湯!
他又早早應下傅秋芳,此番南下定帶了其隨行左右,因是這會子真真兒是急怒攻心!
“好好好,好??!來呀,去請珍哥兒外書房敘話!”
王夫人不明所以,道:“老爺,這……榮國府的事兒,怎好勞煩珍哥兒?”
賈政乜斜一眼,冷聲道:“你懂什么?此事事關賈家名聲,輕忽不得!”
當下拿了那紙箋抬腳便走。
只余下內中王夫人與薛姨媽大眼瞪小眼。王夫人本待往榮慶堂去,一道兒數(shù)落鳳姐兒用人不利之過,誰知老爺賈政竟越過老太太,徑直去尋了賈珍。
姊妹兩個計較一番,都不知賈政此舉意欲何為,正待先行散去,誰知便有婆子來傳話兒:“太太、姨太太,老爺請兩位快去榮慶堂,說過會子便與珍大爺一道兒去見老太太?!?/p>
王夫人與薛姨媽應下,緊忙往榮慶堂而去。
少一時到得榮慶堂里,便見賈政、賈珍早就來了。
待王夫人、薛姨媽落座,那賈政便攥著紙箋將賈芹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賈母起先還沒當回事,只說奪了賈芹的差事,命其歸家自省便是了。
誰知賈政卻道:“母親糊涂啊。此事業(yè)已被官府盯上,說不得何時便要破廟拿人,到時御史言官彈劾一本,莫說是大哥……便是兒子只怕也不好過啊?!?/p>
“?。俊辟Z母頓時慌張道:“那該當如何處置?”
賈政看了賈珍一眼,道:“兒子與珍哥兒計較過來,稟明敬大哥,將賈芹開革出族譜,旋即扭送官府,該怎么處置,自有官府定奪!”
賈母唬了一跳,趕忙道:“老爺,何至于此???”
賈政肅容道:“錯非如此,只怕非但咱們賈家,只怕娘娘也要遭人攻訐啊。”
賈母這才慌忙點頭道:“罷了,既如此,那也怪不得咱們不近人情了。”
賈政得了準話兒,當即一拱手道:“那兒子即刻派人將賈芹拿了來!”
說罷與賈珍一道兒起身告退而去。
王夫人起先聽得云山霧罩,待聽聞或許會牽連元春,這才明悟過來。心下慶幸之余,自是領了薛姨媽人情。
當下與薛姨媽對視一眼,眼見那鳳姐兒低眉順眼一直不曾言語,便說道:“那賈芹……是何人委派了差事的?我怎么不記得了?”
鳳姐兒聞聲銀牙暗咬,一時間說不出話兒來。
府中人事,如何能逃得過賈母的法眼?她聞言便是一驚,忍不住偷眼瞧了王熙鳳一眼,隨即含混道:“這等事兒過后再說,當務之急是先將賈芹扭送官府?!?/p>
王夫人略略蹙眉,又怎會甘心這般遮掩過去?當即遞了個眼神兒給薛姨媽,薛姨媽就道:“老太太,若我說這事兒可不好含糊揭過。這還只是個賈芹,誰知四下還有沒有旁的打著賈家的名號欺男霸女?”
賈母眼看遮掩不過去,頓時沒了主意。鳳姐兒見躲不過,干脆咬牙上前一福,道:“都是孫媳婦的錯兒,當日周嫂子求到跟前兒,說芹哥兒眼看十八了,也沒個正經營生,我這才命其去管了僧道事?!?/p>
王夫人立時道:“賈芹本就是個游手好閑的,你怎敢胡亂應承?再說便是應承了,過后又怎么不看顧著些?”
鳳姐兒叫屈道:“賈芹管僧道,當日太太也是應承了的……再說我便是想看顧,可后宅一大攤子事兒,又哪里顧得了外間?”
薛姨媽便在一旁搖頭道:“到底還是不夠周全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