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玉頓時俏臉兒一紅,忍不住別過頭去。
過得須臾,這才道:“我身無長物,也不知此物拋費幾多銀錢?”
柳湘蓮道:“姑娘如此說就見外了,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……既要抄寫貝葉經(jīng),合該用貝葉才對。如此,在下就不叨擾了,告辭。”
說罷柳湘蓮扭身提了寶劍就要走。妙玉扭頭瞧過去,咬了下唇,待其到得門前方才出聲道:“且慢。”
柳湘蓮?fù)2脚ゎ^觀量,妙玉便從蒲團左近取了一盞杯,挪動蓮步奉上道:“還請飲一盞清茶?!?/p>
柳湘蓮笑道:“正口渴的緊呢,姑娘倒是解了難?!?/p>
當(dāng)下雙手接過,揚首一飲而盡。待遞回那茶盞,妙玉又退后一步,說道:“不好平白勞煩公子,便以此杯酬謝公子此番忙碌。”
柳湘蓮蹙眉不已,妙玉忽而又紅了臉兒道:“這杯子……也是我時常飲茶之物——”
柳湘蓮頓時大喜,珍而重之地將杯子塞進懷中,待要上前,那妙玉又后退了一步。柳湘蓮當(dāng)即停下,又拱手道:“好,那先行別過……來日再會。”
妙玉這才雙手合十還了禮。
一徑目視柳湘蓮去得遠了,妙玉方才噙了笑回身去抄寫那貝葉經(jīng)。
陳斯遠瞧得意猶未盡,暗忖這二人怎么就瞧對了眼兒了?這妙玉自詡高潔,不想眼瞅著便要入了柳湘蓮的甕。
身旁薛蟠掩口忍笑,偷偷扯了陳斯遠一把,二人方才悄然從后頭出了大殿。
一徑回轉(zhuǎn)馬車上,薛蟠方才笑道:“如何?這戲碼可還好看?”
陳斯遠問道:“文龍兄怎知此二人今日相會?”
“哈,柳二郎那貝葉紙便是從我這兒討的,你說我如何得知的?”
陳斯遠思量道:“那文龍兄此舉莫不是為了——”為了妙玉?
誰知那薛蟠一口應(yīng)承下來,道:“不錯,我便是為了那柳二郎?!?/p>
陳斯遠好一陣無語,想起原文中這貨便是酒后無德輕薄了柳湘蓮,這才被人家暴打了一通……嗯,也在情理之中?
那薛蟠訴苦道:“兄弟不知我的苦啊,每日家關(guān)在老宅里,形同太仆寺馬場里的種馬。這……大魚大肉的吃膩歪了,總要改改口味?!?/p>
陳斯遠瞧著便宜傻大兒,忍不住勸慰道:“這個……文龍兄還是——”
不待其說完,薛蟠又搶白道:“知道知道,那等欺男霸女的事兒,我素來不屑為之。嘿,實話不妨告訴你,你當(dāng)那柳二郎是個好的?他家業(yè)早就敗落了,這些年全仗著樓里的姐兒與外頭的寡婦養(yǎng)著,這才活到了今日。
也不知這廝怎么就盯上了那尼姑,我出手?jǐn)嚭狭怂暮檬聝?,那算是積德行善了!”
陳斯遠細細盤問,那薛蟠絮絮叨叨說了半晌,直把陳斯遠聽得蹙眉不已。
這柳湘蓮家業(yè)敗落,十四、五時無以為繼,便被一孀婦認作義子,實則養(yǎng)在身邊兒為面首。
其后此事敗露,孀婦夫家打上門來,柳湘蓮仗著身手翻墻而走,那孀婦徑直被夫家亂棍打殺了。
柳湘蓮生怕被人報復(fù)上門,一時不敢歸家,機緣巧合又被錦香院一姐兒養(yǎng)在房中。如此浪蕩花叢,柳湘蓮方才捱到了今時今日。
陳斯遠暗忖,此人行徑簡直就是燕字門門人啊,堪稱職業(yè)小白臉兒!
車行轆轆,往京師回轉(zhuǎn)。那薛蟠正說得吐沫橫飛,忽而瞥見前方一騎馬身形,頓時來了精神頭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