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重
“侄兒賈蕓,見過遠大叔?!鳖D了頓,賈蕓又道:“昨兒個夜里,侄兒有幸遠遠見了遠大叔一面?!?/p>
賈蕓?陳斯遠仔細觀量,見此人身量高挑,生得斯文俊秀,出言謙恭,言辭中隱隱透著一股子討好意味。
隱約記得書中此人極有能為,后來好似又將巧姐兒給發(fā)賣了?不過都說后四十回是偽作,當不得真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
陳斯遠倒是不在意,明面上他不過是攀附賈家的八桿子打不著的遠親;暗地里則是冒籍謀算賈家的騙子。賈蕓如何,又與他何干?
當下納罕不已,出口笑道:“原來是蕓哥兒,你這是才從府里出來?”
賈蕓道:“本要見周嫂子,奈何周嫂子去寧國府幫襯了?!鳖D了頓,又道:“相請不如偶遇,侄兒見了遠大叔便覺頗為親近,不若遠大叔賞個臉面,咱們一道兒坐坐?”
這會子陳斯遠已然回想起來,若無意外,此時賈蕓正一門心思往榮國府里尋差事呢。這是沒堵著周瑞家的,摟草打兔子干脆來自個兒這兒尋機緣?問題是自個兒哪兒來的機緣?
誒?不對,自個兒這兒倒是真有——薛姨媽方才賠了一處鋪面,歲入三百兩。落在賈璉那般公子哥兒眼中自然瞧不上,可落在眼看揭不開鍋的賈蕓眼里,那可是天大的富貴。
不過那鋪面轉(zhuǎn)手就讓薛家回購了,不拘賈蕓如何打算,注定都是一場空。
本要開口婉拒,轉(zhuǎn)念一想,自個兒是個沒根腳的,正缺得用人手。賈蕓正值困苦之際,自個兒舍了善財,沒準兒就收攏了個得用的人手。
心思電轉(zhuǎn),再開口陳斯遠便頷首笑著應(yīng)下:“好啊?!?/p>
“啊?”那賈蕓不料陳斯遠應(yīng)承的這般爽快,后續(xù)一股腦的說辭生生憋悶在心,旋即又喜形于色,道:“遠大叔果然爽利,這邊請!前頭有個羊肉鋪子,滋味極妙!”
陳斯遠邊走邊道:“早間出門訪友,這會子方才回來??刺焐率沁^了午時,正尋思如何吃食,不想蕓哥兒就來相請?!?/p>
賈蕓笑道:“可見咱們叔侄有緣?!?/p>
當下二人說說笑笑,便沿著寧榮后街往西行去,須臾便到得一處鋪面。
那賈蕓以袖拂去長條凳上浮灰,邀著陳斯遠落座,張口便道:“關(guān)嬸子,今兒個可有什么好肉,上幾碟來?!?/p>
一四十許婦人踱步出來,瞥見賈蕓便笑道:“是蕓哥兒啊,今兒個莊子上摔死了一頭牛,早間送來的,這會子鹵成了,蕓哥兒可要嘗嘗?”
賈蕓爽利道:“牛肉來一碟,老酒來一壺,旁的嬸子瞧著上?!?/p>
那婦人答應(yīng)一聲,轉(zhuǎn)頭便將六碟送上,又送上一壺溫好的老酒。
陳斯遠掃量一眼,便見一碟鹵牛肉,一碟醬牛肝,一碟羊蹄,一碟白果,另有熗拌時蔬兩碟。
賈蕓起身為陳斯遠斟酒,邀著飲了兩杯。這賈蕓能說會道,雖不曾真?zhèn)€兒出過京師,倒是聽得外間不少典故。
又捧著陳斯遠說話,一時間倒是賓主盡歡。
酒過三巡,陳斯遠忽而道:“蕓哥兒如今在何處營生?”
賈蕓面上一僵,苦笑道:“說來慚愧,如今侄兒還要靠家中老母養(yǎng)活,實在愧對七尺男兒身?!?/p>
陳斯遠笑道:“蕓哥兒見識不凡,不過一時困頓,來日必有前程?!?/p>
賈蕓笑道:“借遠大叔吉言?!鳖D了頓又道:“實不相瞞,方才侄兒便想尋周嫂子討要個差事,奈何貴人事忙,緣慳一面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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