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三姐夜奔一事,看似只涉及其一人,實則涉及尤家女眷清譽。這等事兒傳揚出去,外人又如何看待尤家女眷?尤二姐尚在閨閣之中,尤老娘還指望著二姐兒攀上權(quán)貴呢,又怎會眼瞅著尤三姐壞了一家子名聲?
且有尤三姐開頭,回頭尤二姐會不會有樣學(xué)樣?若尤二姐也被個窮措大勾搭走了,那尤老娘來日可就真真兒沒了指望。
于她而言,兩個女兒的婚事,既關(guān)乎女兒來日,又關(guān)乎自個兒來日生計。
如今還能仗著當(dāng)日情分來尋大姐兒打秋風(fēng),可這人情從來都是越用越薄,繼女再如何也比不過親生女兒。
是以不論如何,總要將尤三姐追回來遮掩過去才好。
尤老安人氣急,尤氏又連連使眼色,尤老安人瞥見邢夫人神色不善,這才恍過神兒來。
是了,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是追回三姐兒,暫且不好節(jié)外生枝。若真?zhèn)€兒傳揚出去,那可就什么都毀了!
就是不知三姐兒是不是被公狐貍哄去了身子,若真是如此……正妻是別指望了,聘金少一千兩免談!
尤老安人暗自運氣,總算壓住了火氣。尤氏又與邢夫人道:“嬸子,我母親也是一時急切,倒不是真?zhèn)€兒有心攀誣遠兄弟?!?/p>
邢夫人恬淡道:“哥兒一直好生待在府中,我方才還打發(fā)人掃聽了,也沒聽說夜不歸宿。既是誤會,我也就不多留安人了。”
尤氏扯著尤老安人起身道:“如此,我與母親先去尋三姐兒。”
邢夫人點點頭,打發(fā)王善保家的代為相送。
人一走,邢夫人頓時滿面寒霜,將左右打發(fā)出去,霎時間氣惱道:“小賊長本事了,都知道勾搭良家女子了?”
陳斯遠憊懶湊過來,探手要捉柔荑,邢夫人緊忙一甩。陳斯遠就道:“你看看,你如今不讓摸不讓碰的,我又能如何?”
邢夫人氣笑了:“你當(dāng)我不知?你房里一個香菱一個紅玉,只怕早被你哄了去?!?/p>
陳斯遠挨著其落座,到底環(huán)了腰肢道:“我的能為你又不是不知,她們兩個承受不住啊?!?/p>
邢夫人啐了一口,面上卻也泛起紅暈來,想是回思起了夜宿南莊那一夜荒唐。
陳斯遠撩撥一陣兒,邢夫人到底心軟了下來。暗忖自個兒與他雖不明不白的,到底不好過了明路,便是沒有尤三姐兒,來日也有旁的。
心中氣悶漸消,邢夫人又為其打算起來,道:“你是如何想的?真要娶尤三姐?”
“如今還不好說,”陳斯遠道:“我與三姐兒發(fā)乎情、止乎禮,沒什么見不得人的。”反正沒到最后一步,陳斯遠這么說也不算錯。
“你也知我情形,家中本就沒憑依,來日娶親總要尋一門助力。林妹妹自是極好,可我就怕到時生變——那老太太可不是好相與的?!?/p>
邢夫人點點頭,道:“你說的也是……誒?我上回與你說了迎春,你是如何想的?”
陳斯遠干脆躺在其膝上,探手撥弄著其發(fā)絲,意興闌珊道:“大老爺什么性子你還不知?不見兔子不撒鷹啊。說不好聽的,我若過了鄉(xiāng)試,與林妹妹的婚事還有的鬧呢;若過不了,呵,鬧過一場,轉(zhuǎn)頭兒他就能把我丟在一旁。二姑娘自是極好,怕只怕大老爺別有心思啊。”
邢夫人聞言嘆息道:“你也是可惜了……若托生個好人家,何至于這般為難?”
陳斯遠笑道:“不是正好?不然又如何與玉蝶結(jié)緣?”
邢夫人心下酥麻,強忍著笑意啐了一口,心下生出柔情來,探手為其攏了鬢角的發(fā)髻,說道:“人心都是肉長的,你真心待我,我又豈能薄情寡義?只可惜這輩子我生早了——”
“是我生晚了?!?/p>
二人對視一眼,邢夫人頓時酥軟下來,一雙眸子水潤潤,顯是動了情。
陳斯遠起身便將其攬在懷中,邢夫人驚醒過來,道:“莫鬧,孩兒還小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