跪門
“大爺,丁郎中到了!”
陳斯遠聞言嘆了口氣,情知大夫問診前晴雯只怕是勸說不得了。當即撂下粥碗,起身往外迎了出來。
許是慶愈大略說過了病情,那丁郎中用帕子遮掩了口鼻,見得陳斯遠便是一怔。待二人見過禮,丁郎中便道:“陳公子這物件兒極為精妙,不知是怎么個說法?”
陳斯遠指了指自個兒戴著的口罩道:“此為口罩,晚生此前單弱,又不小心落了水染了風寒,因生怕過了病氣給旁人,這才命人做了此物。”
“口罩?不錯,此物的確能略略隔絕病氣?!倍〉篮啺底粤袅诵模碘饣仡^自個兒也須得多做一些,總比如今用來遮掩口鼻的帕子強多了。
陳斯遠引著丁道簡到得炕前,道:“郎中請問診。”
“好說。”
丁道簡落座炕頭,探手為晴雯診脈,待左右手都診過了,不禁蹙眉道:“這是風寒耽擱了引起的風溫肺熱癥,怎么也算不上肺癰?!?/p>
此言一出,晴雯一時間忘了遮掩口鼻,任憑被角滑落,睜著雙眼盯著丁郎中道:“果真?”
丁道簡撫須說道:“鄙人自問于內(nèi)科一道還算有所得……錯不了?!?/p>
晴雯頓時喜得紅了眼圈兒。
小丫鬟蕓香一直在堂屋里遮擋了口鼻觀量,聞聽此言,一邊廂往內(nèi)中走來,一邊廂拍著胸口道:“還好不是肺癰,這下子晴雯姐姐有救了?!?/p>
陳斯遠卻是早有所料,當下便與丁郎中道:“還請郎中開下方子來。”
“好說。”
蕓香聞聲反應過來,四下找尋一圈兒,隨即哭笑不得道:“大爺,此間哪兒來的筆墨?”
陳斯遠略略蹙眉,想著不若打發(fā)慶愈回榮國府小院兒取一遭?
此時就聽丁道簡說道:“無妨,不若陳公子打發(fā)人隨我回鶴年堂,連方子帶藥一起開了就是。”
陳斯遠道了聲‘好’,緊忙自袖籠里尋了十兩銀子奉上。
那丁道簡也不客氣,接了銀子道了聲‘客氣’,隨即起身就走。陳斯遠將其送出門外,又打發(fā)慶愈隨著其抓藥,這才回轉身形。
入得內(nèi)中,便見蕓香正與晴雯說著話兒。
“……府中供奉,也就王太醫(yī)有些手段,那鮑太醫(yī)庸碌,胡太醫(yī)……只怕心思不正?!?/p>
晴雯氣惱道:“我明兒個便去尋那姓胡的!好個庸醫(yī),險些害死了我!咳咳——”
此時聽得陳斯遠回返,那蕓香也識趣,起身讓開位置,往外頭打熱水去了。
“遠大爺。”晴雯掙扎著起來,跪在炕上鄭重其事給陳斯遠磕了個頭。
“誒?你這是做什么?病還沒好呢,快躺下?!?/p>
晴雯說道:“多謝遠大爺救命之恩。遠大爺不知,晌午那會子我只覺萬事皆休,來了此處大哭一場,便什么也不想了。錯非遠大爺相救,我只怕就要屈死了去!大恩大德無以為報,往后遠大爺有吩咐,盡管使喚我就是。”
說話間起身,抹了一把眼淚,晴雯啜泣道:“我旁的不會,倒是女紅能拿得出手。往后遠大爺便是要我繡十個、百個,我也得做得!”
陳斯遠笑道:“合著我救了你就為了白使喚你不成?快坐下?!?/p>
晴雯癟了癟嘴,說道:“總之心意就是這般,我不會說話兒,遠大爺別挑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