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斯遠便道:“每回見了平兒姑娘,都覺客氣里透著外道,連趙姨娘都叫我哥兒,怎地到了平兒姑娘這兒就成了遠大爺?”
平兒訝然道:“哪里好胡亂叫哥兒?你是主我是仆,可不好亂了尊卑?!?/p>
陳斯遠搖搖頭,也不去辯駁,忽而想起平兒先前所托,緊忙自袖籠里抽出一封紙箋來遞送了過去:“這幾日忙著溫書,竟忘了將丁郎中醫(yī)囑送去,平兒姑娘見諒?!?/p>
“遠大爺能記著就好,我心下正急著呢?!逼絻壕o忙接了紙箋來,迫不及待地鋪展開觀量起來。
鳳姐兒讀書不多,平兒為其左膀右臂,倒是比鳳姐兒略強一些,時常尋了文契讀給鳳姐兒聽。
她先是大略掃量了一眼,見那煥春丹果然有用,卻并無旁的妨害,頓時暗自松了口氣,旋即這才仔細看起醫(yī)囑來。
丁道簡不曾開方子,只寫了醫(yī)囑:適勞逸、節(jié)育、節(jié)欲、適寒溫、節(jié)飲食、調情志。
平兒看罷蹙眉不已,說道:“這旁的也就罷了……適勞逸、調情志這兩條又談何容易?”
陳斯遠頷首道:“省親在即,許是忙過這一陣子也就好了?!?/p>
平兒笑道:“我們奶奶是個閑不下來的,這卻不好說了?!?/p>
說話間將紙箋折疊揣好,又鄭重與陳斯遠道謝。眼見外間雨幕漸小,平兒便道:“我們奶奶正等著我回話兒,可不好再耽擱了。遠大爺,那我先回了?!?/p>
陳斯遠情知此言不過是隨意尋的由頭,平兒大抵不想孤男寡女的相處,被府中婆子瞧了去,回頭兒再四下傳瞎話。
因是也不挽留,又目送著平兒抬手遮擋雨絲,提著裙裾下了山莊往前頭跑去。
少一時,便有紅玉擎著油紙傘,提了蓑衣尋來。
到得山莊里,紅玉就道:“虧得大爺不曾遠走,不然只怕我這一身也要打濕了呢?!?/p>
陳斯遠笑道:“正愁如何回去,還好你來了。”
當下任憑紅玉伺候著穿了蓑衣,那紅玉就道:“方才瞧見個人影,怎么下著雨就跑了?”
陳斯遠道:“是平兒姑娘。”
“哦?!奔t玉聰慧,自知知曉平兒此舉是為免來日瓜田李下不好交代。
陳斯遠忽而道:“璉二哥回來兩日,都忙什么了?”
紅玉思量道:“
茍且事
陳斯遠自是應下不提。他本待得空便去尋薛姨媽透透風,誰知學業(yè)繁重,眼看又要季考,陳斯遠便只好沉下心來研讀時文、習練八股。
待六月初三張了榜,眼看自個兒再次名列榜首,陳斯遠立時舒了口氣。兩次月考、兩次季考,陳斯遠足足積了六分,只待湊足八分便能趕上八月秋闈。
這日往各處走動,不拘是晴雯,還是尤二姐、尤三姐,聽聞此事俱都喜形于色。那尤三姐一高興還許了個好處,惹得陳斯遠遐思不已。只是這好處須得等到休沐時才能兌現(xiàn),如今只能望洋興嘆。
這日申時末回返家中,用過晚點又略略小憩,趁著天色還亮便往東北上小院兒行來。
從陳斯遠的小院兒往薛姨媽處有兩條路,一則沿著東面的夾道直行,二則穿大觀園而過,再轉上夾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