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冤家一日也不肯等嗎?
豐潤柔荑觸在陳斯遠(yuǎn)胸口,好似受了驚嚇一般便要抽離,卻被陳斯遠(yuǎn)死死攥住,隨即貼在心口上。
隔著衣裳,胸膛里怦然鼓動便傳至掌心,繼而一直傳導(dǎo)至薛姨媽心底,過得須臾,便是薛姨媽自個兒心下也與陳斯遠(yuǎn)一般無二也似跳動起來。
凝眉望去,眼見陳斯遠(yuǎn)情真意切,薛姨媽不禁鼻頭泛酸,只覺這些年下來,唯有眼前人才懂自個兒。
自打?qū)氣O降生,其夫因著薛蟠頑劣而大失所望,恨屋及烏之下,便是連薛姨媽也不待見了。不時納妾、蓄養(yǎng)歌姬,一個月里能有一兩回來薛姨媽房里,卻也只寥寥幾句話便翻身睡去。
好在寶釵爭氣,自幼冰雪聰明,可算挽回了一些。薛姨媽忙著與里里外外那些狐媚子斗法,又哪里得空管教薛蟠?
及至寶釵大了些,其夫驟然故去,因著薛蟠年歲還小,薛家其余幾房便撲上來撕咬,恨不得將大房家產(chǎn)盡數(shù)分了去。
薛姨媽不過是內(nèi)宅婦人,又哪里知道如何與各房打交道?不過是憑著一腔意氣與之周旋,好歹說動了二房叔叔,將皇商差事暫且落在二房頭上,又求肯了娘家出面威懾各房,這才將此事暫且遮掩過去。
轉(zhuǎn)過頭來薛姨媽又一邊廂操持家業(yè),一邊廂教育子女。寶釵自不用多說,處處都合薛姨媽心意,偏那長子薛蟠是個渾人,任憑如何教導(dǎo)也不知長進。不但如此,還每日家飛鷹走馬、欺男霸女,結(jié)果便招惹了官司!
這半輩子過去,除去閨閣中時,待嫁人后薛姨媽又何曾為自個兒活過?
心下酸澀之余,薛姨媽不禁放低了心防,心扉展開,嘆息著便歷數(shù)起這些年的不如意來。
陳斯遠(yuǎn)攥著一雙柔荑,見其并不退縮,便慢慢撒開,探手?jǐn)埩搜σ虌尲珙^,須臾便讓其偎在自個兒懷里。
待說過了嫁人后的不如意,薛姨媽又道:“便是閨閣中,也少有如意的時候。同是王家女,她便能嫁進榮國府,我小了幾歲,就只能嫁薛家大房……便是史家也好啊,天下哪里有這般偏心的爹娘?
再說蟠兒的案子,定是大哥(賈雨村上任時到訪的王老爺)暗中相中了薛家大房的家產(chǎn),不然哥哥又怎會任憑賈雨村這般處置?”
陳斯遠(yuǎn)輕拍著其肩頭,蹙眉道:“正是因此,我才心生憐惜……你本不該如此,誰知命運多舛啊。”
薛姨媽紅著眼圈抬起螓首,陳斯遠(yuǎn)便略略俯身。薛姨媽心下一驚,不禁偏了頭去。
陳斯遠(yuǎn)面上失落道:“是我孟浪了……君生我未生啊,我也不瞞你,我如今心下別無所求,只求時常與你見一面,便只是說說話也好?!?/p>
薛姨媽心酸道:“你……遠(yuǎn)哥兒才這般年紀(jì),又是前程遠(yuǎn)大的,何苦與我扯上干系?”
“情之所至,一往而深,彼此投契,便是命定……你先前種種,我又怎會不知?你道我不曾想避開?非不愿,實不能啊?!标愃惯h(yuǎn)嘆息一聲,道:“我也知與你實在是……可偏偏就忍不住去想?!?/p>
這番話落在薛姨媽耳中,自是感同身受。自那回旖夢連連,禁不住夜里伺候了自個兒好幾回,薛姨媽便對陳斯遠(yuǎn)念念不忘。她情知不對,也曾避開來好些時日不曾見陳斯遠(yuǎn),奈何偶然瞥見,依舊會心下怦然。
內(nèi)中蝕骨銷魂、愁腸輾轉(zhuǎn),自不足與外人道。如今聽陳斯遠(yuǎn)說來,竟又是與自個兒一般無二。
薛姨媽本就敞開了心扉,如今又起同病相憐之心,正待說些什么,便聽陳斯遠(yuǎn)道:“你可知我思來想去,心下拿定了什么心思?”
薛姨媽仰起臉來搖了搖頭,便見陳斯遠(yuǎn)篤定道:“來世之說虛無縹緲,好不容易來世上走一遭,我又豈會違心委屈自個兒?姨太太,我不能撒手。”
說話間,用力將薛姨媽摟在懷里,右手抬起捏住其下頜,任憑其眼神飄忽,只直勾勾盯著那雙眸子,俯身噙了下去。
這回薛姨媽不曾推拒,只死死箍著陳斯遠(yuǎn)脖頸、背脊,好似拼盡了畢生氣力一般去回應(yīng)。
車外狂風(fēng)驟雨,馬車轆轆而行……
不知何時,外間忽而有老仆道:“太太,到了!”
薛姨媽悚然而驚,趕忙推開陳斯遠(yuǎn),仔細(xì)拾掇了衣裳吩咐道:“外間可還下著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