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夫人記掛黛玉家產(chǎn),不禁低聲試探道:“小賊……玉兒那家業(yè)……你真?zhèn)€兒舍得?”
陳斯遠嘆了口氣,意味深長道:“你以為那十幾萬家產(chǎn),如今還能剩下幾分?”
先前起園子挪用了一批,得了恩旨,來年省親又要挪用一批,兩相疊加,除去那等不好處置的死物,只怕田產(chǎn)、鋪子、浮財早就被挪用一空。
邢夫人就道:“聽老太太的意思,如今是公中不湊手暫且借用了去,來日總要一點點填補上的?!?/p>
陳斯遠嗤笑一聲,道:“你也真信了去?不說旁的,你自個兒不知榮國府上下每年用度多少,收入又是多少?都逼得二嫂子私底下放債,早就入不敷出了!”
“那……那……好歹還有老太太的體己?!?/p>
不待其說完,陳斯遠連連擺手,道:“快別指望了!且不說老太太那體己能不能守得住,莫忘了府中還有三個姑娘要出閣呢。只算每人一萬兩嫁妝,這還能剩下來多少?”
邢夫人頓時大失所望,蹙眉嘀咕道:“要我說,老太太這事兒……多少有些不大地道。”
邢夫人最早委身于陳斯遠,他自是知曉這女人上不得臺面,私底下一門心思算計著銀錢、爵位,當下便道:“你也不用愁,我如今又尋了一樁好營生。若一切順遂,保管來日四哥兒一輩子衣食無憂。就算稟賦尋常,當個富貴閑人也不錯?!?/p>
邢夫人頓時大喜,掩口道:“果然?”
見陳斯遠點頭,邢夫人頓時滿面堆笑。心下暗忖,還得是親爹才想著四哥兒,瞧那大老爺,出了月子也不說來瞧一回,整日間只知胡亂算計,到頭來偏生一事無成。
邢夫人又要追問到底是何營生,出息能有多少,這事兒陳斯遠哪里敢說?當下只道‘還不好說’便遮掩了過去。
邢夫人便盤算著,好歹一年能分自個兒五千……三千兩吧?若果然每年能得三千兩,那可真是什么都夠了。
于是瞧著陳斯遠愈發(fā)順眼,不禁挪動身形湊坐過來,那豐潤的手兒也主動牽了陳斯遠。
陳斯遠抬眼掃量,低聲戲謔道:“可是想了?”
邢夫人啐了一口,道:“偏你就想著那起子事兒。”
陳斯遠撇嘴道:“每回都是你——”
“不許說!”
陳斯遠笑道:“好好好,不說,不說就不說,你自個兒知道就好?!?/p>
邢夫人被撩撥得俏臉兒泛紅,果然心下生出幾分異樣來。奈何才出月子,惡露雖排盡了,卻總要再過兩月才能行房。
強忍著將異樣壓在心里,邢夫人轉(zhuǎn)而道:“是了,聽苗兒幾個說,這幾日府中沸沸揚揚,一會子傳你跟二姑娘,一會子又成了王云屏,你到底是如何想的?”
陳斯遠生怕邢夫人管不住嘴,便含混道:“如今還不好說……二房太太那邊一直沒提,想來是以訛傳訛;倒是二姐姐……你也知大老爺什么性子,幾回尋我說話兒,話里話外都盤算著讓我獻出一樁好營生來?!?/p>
“那可不行!”邢夫人頓時蹙眉豎目道:“你才多大就中了舉?配個二姑娘還不綽綽有余?哪里就要往里頭搭營生了?若是這般,這親事不要也罷?!?/p>
頓了頓,好似忽而想起了什么,邢夫人道:“是了,你堂舅便在蘇州,岫煙翻過年來也十七了,他家每每來信都將岫煙夸得天上僅有、地上全無,你正好兒要去南邊兒,不如去瞧上一眼。”
頓了頓,竟灑脫道:“若是合意,不若娶了岫煙就是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