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斯遠(yuǎn)暗忖,這便是天然橡膠了,若是摻了炭黑再進(jìn)行硫化,定有大用處。
見其若有所思,邢岫煙說道:“先前從蟠香寺搬出來時,我家在南城賃了屋舍,隔著兩條巷子就有個膠乳作坊?!?/p>
陳斯遠(yuǎn)頓時上了心,道:“既有作坊,想來定有生膠乳?”
邢岫煙見其面上鄭重起來,便道:“我卻不知什么是生膠乳,遠(yuǎn)哥兒若想知道,不若自個兒去瞧瞧?那作坊便在船坊巷后頭?!?/p>
陳斯遠(yuǎn)鄭重拱手道:“多謝,表姐不知,此事于我有大用!”
邢岫煙眨眨眼,便道:“能幫到你就好?!?/p>
陳斯遠(yuǎn)自不是隨便說說的,既得知蘇州就有生橡膠,那自然是采買一些回去,留待嘗試硫化、摻炭黑。那可是打底兒十萬兩的營生,薛姨媽還不知能出多少銀錢呢,總不能空口白牙哄人入伙吧?
不一刻馬車到得蒹霞巷,邢岫煙與篆兒回了西面,陳斯遠(yuǎn)則去了東面。
不提陳斯遠(yuǎn)情形,卻說邢岫煙與篆兒進(jìn)得內(nèi)中,那邢甄氏便迎將過來,遙遙便問道:“可曾贖回來了?也怪我一時忘了此事……不過那簪子有些年頭了,若贖不回來,來日我領(lǐng)你買個新的樣式就是了?!?/p>
說話間到得近前,眼見邢岫煙頭上插著梅花金簪,頓時笑道:“哦唷,竟贖了回來!”
邢岫煙屈身一福,便道:“女兒走的有些乏了,先回房歇息?!?/p>
邢甄氏應(yīng)下,眼看著邢岫煙扭身進(jìn)了前院兒正房,心下忽覺不對。先前那梅花鎏金簪戴了有些年頭,四下隱隱露了底色,又哪里像如今這般簇新了?
她心下存疑,過得半晌偷空尋了篆兒審問。篆兒一心想促成邢岫煙與陳斯遠(yuǎn),便偷偷道:“那簪子是遠(yuǎn)大爺送的……生怕姐……姑娘臉面掛不住,還托了店家硬說是鎏金的,只要三錢銀子!”
邢甄氏納罕不已:“還有這事兒?”
“嗯嗯!”篆兒頷首連連,又嘀嘀咕咕道:“奈何姐姐聰慧,一眼就拆穿了。催問兩句,那店主生怕生意做不成,只得將遠(yuǎn)大爺供了出來?!?/p>
邢甄氏頓時蹙眉不已,叱道:“我這個傻女兒,要聰明也不必聰明在這一時!后來呢?”
篆兒笑著道:“后來姑娘接了簪子,又用手頭的銀錢買了根岫玉腰帶,方才我不在車?yán)?,不過下車時遠(yuǎn)大爺提在手里,想來是姑娘送的。”
邢甄氏頓時露出姨母笑,不禁合掌連贊。心下暗忖,這表姊弟瞧著就是一對兒璧人,如今又是情投意合,只待去了京師,有邢夫人撮合著,不拘是妻是妾,這事兒就成了!
心下越想越美,邢甄氏便忍不住去尋邢岫煙。刻下邢岫煙正在房中抄寫經(jīng)文,見邢甄氏笑著入內(nèi),心下略略不喜,卻趕忙起身來迎。
邢甄氏掃了幾眼那金簪,夸贊道:“我的兒,還是這梅花樣式配你。”
邢岫煙心下羞赧,情知定是篆兒走漏了風(fēng)聲,當(dāng)下便抬眼觀量,卻見篆兒正躲在門后,這會子只露出半張臉來。
邢岫煙瞪了篆兒一眼,后者立馬縮回門后。邢甄氏扯了邢岫煙一并落座,拍著其手兒語重心長道:“轉(zhuǎn)年你也十七了,你也知你爹爹靠不住,我這心下一直惦記著你的婚事?!?/p>
邢岫煙垂了螓首羞怯道:“媽媽怎地說起這個了?”
“你羞什么?”邢甄氏笑著撇嘴道:“男大當(dāng)婚女大當(dāng)嫁,哪個女兒家不都要經(jīng)過這一遭?”
邢岫煙紅著臉兒不說話兒了。
邢甄氏嘆息道:“先前一直生怕你尋不到妥帖人家,你爹爹一直推說自有京師的姑姑管,我又哪里信得過?如今倒是好了,這遠(yuǎn)哥兒真真兒是千好萬好,便是做不得正妻……”
邢甄氏話一出口才覺失言!那邢岫煙原本羞怯著擺弄衣角,聽得此言頓時猛然抬起頭來:“做不得正妻?媽媽這話是何意?”
“這——”邢甄氏情知不好,只得腆著臉如實道來:“你姑姑來信說,遠(yuǎn)哥兒與林家姑娘有約,定下兼祧之儀。”
因著邢忠不曾說明白,邢甄氏便依著常理忖度,只道黛玉來日兼祧兩房;雖依著規(guī)矩陳斯遠(yuǎn)可另娶平妻,可落在官面兒上,這所謂的平妻就是貴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