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求
丁道隆瞇眼觀量,見陳斯遠神色凝重,目光又落在那錦盒上,心下便略有忖度。便道:“如此,陳孝廉且隨咱家來?!?/p>
丁道隆須臾便引著陳斯遠進了一處偏廳。待侍女關了房門,陳斯遠方才鋪展開錦盒,自卷軸套筒里取出柳公權(quán)真跡。
丁道隆為王府典膳正,自小也是在宮里讀過書、習過字的,搭眼一瞧便是面色一變,待看過落款,更是咬牙瞠目,指著那字畫哆哆嗦嗦好半晌沒說出話來。
“這……這這……可是柳公權(quán)——”
陳斯遠頷首道:“不錯,正是柳公權(quán)楷書《金剛經(jīng)》,全文五千余字,歷經(jīng)變遷,只后文略有數(shù)字損壞,余下皆完好無損?!?/p>
丁道隆猛地深吸了一口氣,又緩緩吐出,試探著探手過去又不敢觸碰,只嘟囔著道:“稀世奇珍、國之重寶啊!”
須知這金剛經(jīng)原本刻在一方巨石上,前宋時那巨石一分為十二,業(yè)已損毀。世間莫說是真跡,便是抄本都騰貴。如今宮中只存了一副唐代拓本,只此物拿出去就價值萬金。
偏生這真跡冒了出來,此時世間酷愛書法者無算,這真跡一經(jīng)拿出,又豈是銀錢可以衡量的?鬧不好就成了祥瑞??!
丁道隆到底不敢觸碰,只緩緩縮回手,扭頭看向陳斯遠道:“陳孝廉何處得來的此寶?可是有意獻給王爺?”
陳斯遠眨眨眼,咳嗽道:“典膳正不知,此物并非鄙人所有,此番不過是借花獻佛?!?/p>
丁道隆不禁笑道:“不拘如何,還請陳孝廉多等片刻,咱家立刻打發(fā)人稟告王爺,料想王爺下了朝立馬就能回轉(zhuǎn)。”
陳斯遠拱手應下,便在這偏廳里安坐。丁道隆吩咐丫鬟送了茶點,當下急匆匆而去。
待過得須臾,方才有丫鬟送了茶點,隨即門前便多了倆王府侍衛(wèi)。
陳斯遠只泰然安坐。
待過得一個時辰,忽而聽得外間腳步聲匆匆,陳斯遠抬眼便見燕平王身披貂裘、內(nèi)著蟒袍,大步流星而來。
陳斯遠趕忙起身,還不待其拱手,那燕平王就道:“柳公權(quán)真跡在何處?”
陳斯遠倉促拱手,緊忙閃身一指桌案:“便在此處?!?/p>
燕平王越過陳斯遠,探手便要去抓,那手伸到一半又趕忙停下。扭頭往身后一老者遞了個眼色,后者便躬身上前,仔細鋪展開來,又用絲帕墊了手,一點點將卷軸展開。
那老者原本面目凝重,待卷軸完全展開,頓時眉目生動起來。胡子抖動,渾身哆嗦,燕平王忍不住問道:“如何?”
“回,回王爺,是,是真跡,是真跡??!”
燕平王仰天哈哈大笑,擺手道:“快將此等祥瑞送去皇兄面前,速去!”
當下便有一眾太監(jiān)將卷軸仔細拾掇了,裝進碩大箱籠里,抬著便飛奔而去。
此時燕平王方才負手笑著看向陳斯遠:“陳樞良,這金剛經(jīng)怎么個說法?不管什么說法,本王一概應了?!?/p>
貴人給臉,陳斯遠可不敢蹬鼻子上臉。
當下便道:“回王爺,此物乃是榮國府珠大嫂子所有,她自知留存此物有如小兒鬧市持金,因是干脆委托在下送來內(nèi)府。一則,典換一些銀錢花用;二則,也求王爺念在此舉,來日能多加照拂?!?/p>
“哦?珠大嫂子又是何人?”
陳斯遠便將李紈來歷說了個清楚,臨了又道:“珠大嫂子如今只一個蘭哥兒傍身,心思都在那蘭哥兒身上?!?/p>
當下陳斯遠將李紈、賈蘭情形詳實說了一番。
那燕平王負手而立,聽罷略略沉思,旋即笑道:“此事容易,來呀,送一塊腰牌來!”
話音落下,立時有太監(jiān)送了塊腰牌來。燕平王抄起來丟給陳斯遠,笑道:“憑此物,來日賈李氏母子若有不諧,盡管來尋本王。另則,那幅字作價七萬兩,過會子本王便命人開了莊票,你也一并帶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