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春就道:“算不得寶貝……這書是寶二哥借我的,若傳出去,說不得會惹出什么亂子來呢。”
說罷悄然遞送給迎春,迎春拿過來掃量一眼,便見封面寫著書名:《元人百種曲》。
二姑娘頓時駭然,紅著臉兒道:“這,寶兄弟怎地——”
探春緊忙豎起食指‘噓’了一聲兒,四下觀量一眼道:“二姐姐莫非要害我不成?”
二姑娘緊忙將書冊收攏在袖籠里,蹙眉道:“這等書實在不正經(jīng)……”
探春便揶揄著瞧過來,二姑娘頓時為之一噎……是了,寶兄弟又何曾正經(jīng)過?他翻閱這等書冊才是尋常。
探春又低聲嘀咕道:“雖書中內(nèi)容于禮不合,二姐姐卻不妨取其精華去其糟粕,說不得有大用呢?!?/p>
迎春暗想如今遠兄弟待自個兒有推拒之意,自個兒又不想放手,可不就要放手一搏?
因是緊了緊手中的帕子,迎春這才略略頷首,低聲道:“也罷,那我偷偷瞧幾眼……待過幾日便送回來?!?/p>
探春笑道:“不急,寶二哥還要二十幾日才出來呢,二姐姐下月中還我就行。”
三姊妹又說了半晌,二姑娘、三姑娘兩個說得熱絡(luò),反倒是四姑娘惜春捧著小臉兒心下郁郁,偏生卻不知自個兒郁郁個什么勁兒。
待臨近晚飯三姊妹散去,迎春自是回了綴錦樓用飯。大丫鬟司棋趁機告假,只讓繡橘一個留下照看迎春,自個兒則下了樓往東跨院而來。
她身量本就比尋常男子還高大,加之又極為豐滿,這會子心下計較著薛家所作所為,正恨得牙癢癢呢,因是粉面含霜,行走間氣勢十足。莫說是園子里的丫鬟、婆子,便是外頭的仆役、小廝見了也要退避三舍。
有那不長心的暗地里嘀咕一嘴,被司棋聽見乜斜一眼瞪過去,頓時嚇得那小廝沒了動靜。
就這般一路進得黑油大門里,正瞧見管事兒的將一三十許魁梧男子禮送出來。
司棋對那人視若無睹,只昂首挺胸過了賈赦外書房。誰知那人臨到黑油大門前忽而頓足回首觀量,下巴一揚道:“尊府中的丫鬟……倒是別致?!?/p>
管事兒的笑道:“孫大人不知,那是我們二姑娘身邊兒的大丫鬟司棋……早幾年瞧著倒尋常,誰知這三年身量竄起來竟成了一丈青!”
孫紹祖哈哈一笑,當下也不說旁的。出得黑油大門上馬拱手而去,心下卻不禁癢癢不已。他家中武官出身,這幾年父母盡去沒了管束,夜里便愈發(fā)無女不歡。
奈何尋常女子哪里受得了他這般撻伐?每每折騰才一會子就要告饒,無奈之下只得換過幾遭才能瀉了火。
于是老早便心下暗忖,若尋個身子骨結(jié)實的女子,料想能與自個兒棋逢對手?
可巧此番撞見了司棋,孫紹祖心下癢癢不已,又情知不敢得罪了賈赦,便只得暫且按捺住了心思。
不提孫紹祖如何,卻說司棋一路進得三層儀門里,須臾便進了正房。
正是晚飯口兒,邢夫人用著晚飯,院兒中幾個姬妾都在一旁伺候著。司棋上前問了安,便尋了姥姥王善保家的一并站在后頭。
祖孫兩個眉來眼去嘀咕一番,王善保家的頓時拿定了心思。
待須臾,翠云、嬌紅兩個又因著雞零狗碎的小事兒鬧將起來,邢夫人便不耐煩道:“也不用你們立規(guī)矩了,快各自歸去,讓我好好兒吃了飯才是正經(jīng)?!?/p>
三個妾室并秋桐低眉順眼退下,臨出門前嬌紅、翠云兩個眉來眼去一番,紛紛會心一笑。
她們才走,王善保家的便上前道:“太太,那兩個小蹄子做戲給太太瞧呢!”
邢夫人冷笑道:“我還不知那兩個狐媚子存的什么心思?一張口,肚子里那點兒牛黃狗寶全都露出來了,呵,我如今只是懶得與她們計較罷了?!?/p>
寶姐姐放棄寶玉,停了冷香丸,轉(zhuǎn)而相中了陳斯遠;木訥的二姑娘決心不再藏拙,要放手一搏。諸般變化都是因著陳斯遠,這邢夫人又豈會一成不變?
雖性子還是那個沒城府的性子,可眼界卻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