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園應(yīng)錫大觀名(上)
能仁寺左近,陳家新宅。
尤三姐今日哪兒都不曾去,年貨事宜也盡數(shù)交給尤二姐、晴雯處置,自個兒關(guān)起門來臥了一下晌,滿心都想著尤老娘之事。
陳斯遠那日愕然不已,雖不曾輕看了她,可出了這檔子事兒,尤三姐都要輕看自個兒幾分。加之先前又挪用了不少銀錢,因是心下只覺拖累了陳斯遠。
她當(dāng)日夜奔來投,圖的是與陳斯遠情投意合,可不是奔著那勞什子的銀錢、前程。
因著尤老娘成了如今局面,尤三姐自是心下愧疚。思量間,丫鬟春熙自外間叫道:“老爺回府了!”
尤三姐強打起精神來,緊忙趿拉了鞋子迎到門前,便見陳斯遠沉著臉兒回返。尤二姐自后樓趕忙迎來,見此情形也不敢言語。
尤三姐咬了下唇,只當(dāng)那郭博士不好說話,便道:“遠哥哥,那事兒可是不妥?”
陳斯遠笑了下,探手攬著尤三姐進了房里,道:“且坐下說話,放心,結(jié)果還算不差?!?/p>
待幾人落座,又有晴雯送了茶點來,陳斯遠便沉聲道:“郭博士牢騷了半日,拐彎抹角提了兩樁事。這一則,將尤家老宅過了契給郭博士;
芳園應(yīng)錫大觀名(上)
邢岫煙被夸得頓時耳根泛紅,偏了頭去囁嚅道:“我都不知自個兒有這般好?!?/p>
陳斯遠笑了笑,又道:“只是再是淡泊心性,這年節(jié)里也免不了俗?!?/p>
說話間陳斯遠探手入袖籠摸索起來,邢岫煙便忍了羞怯看將過去。
須臾,便見其自袖籠里掏出個紅封來,旋即笑吟吟遞過來:“表姐,這是壓歲錢?!?/p>
邢岫煙,眨眨眼,頓時哭笑不得道:“哪兒有你給我壓歲錢的道理?”
陳斯遠自有一番歪理邪說,當(dāng)下便道:“如何不能?你看,我如今中了舉,已是頂門立戶;表姐卻還在待字閨中。如此一來,我給表姐壓歲錢豈不是順理成章?”
邢岫煙掩口笑著搖頭不已。
見她不肯接,陳斯遠便扯了柔荑,強行將那紅封塞在其手中,道:“你我之間又何必計較那般清楚?這府中下人都生著一雙富貴眼,若不上下打點了,只怕日子難捱?!?/p>
邢岫煙托著紅封,只覺頗為沉手。心下思忖道:是了,總是與他這般彼此分明,反倒顯得外道了。念及前一回陳斯遠拐彎抹角托了自個兒抄書,這才將布料、錦緞、胭脂、水粉一股腦的塞了過來;此番又生生憋出個‘壓歲錢’,拳拳愛護之意溢于言表,邢岫煙本就鐘情于他,又怎會不感念?
邢岫煙動容之余,與其對視了一眼,這才悶頭低低應(yīng)了一聲。旋即又后知后覺自個兒的手一直被其扯著,羞怯著趕忙一縮,不禁又紅了臉兒。
事宜辦妥,不好再多留,因是陳斯遠便起身道:“這東跨院我不好時常往來,待年后說不得表姐便會挪到園子里,到時就好了?!?/p>
邢岫煙又是應(yīng)了一聲,就聽他道:“我不好多待,這就回了?!?/p>
邢岫煙再應(yīng)一聲,旋即回過神兒來,趕忙起身相送。
待將陳斯遠送出門外,又瞧著其負手踱步出了黑油大門,邢岫煙暗自舒了口氣,這才捏著紅封回返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