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陳斯遠若是死了……反倒是好事兒?
寶玉今兒個還來掃聽那夏金桂呢,又因這兩年逐漸生疏,便是沒了夏金桂,寶玉也不會去尋黛玉;且寶釵滿心滿眼都是陳斯遠,只怕也不會轉頭纏著寶玉。如此一來,這陳斯遠豈不沒了用處?
這也就罷了,因著陳斯遠先前竄連,大房、二房合起伙來斗老太太。如今王夫人真真正正掌了家,那陳斯遠乃是邢夫人的外甥,只怕再也不肯幫她,說不得還會幫著大房來對付她。
便有如前幾日,那陳斯遠便偷偷摸摸去了榮慶堂一回,到底說了什么無人得知,只知道過后老太太臉上的笑模樣就沒變過……誰知那陳斯遠是不是私底下出了什么鬼主意要來對付自個兒?
這般想來,陳斯遠一去,于王夫人而言竟有百利而無一害啊。
略略拿定心思,王夫人舒展眉頭,這才加緊腳步往向南大廳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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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觀園。
賈蘭憋悶在家,這日正在園中耍頑,忽而便見香菱、紅玉、五兒等哭哭啼啼一路自清堂茅舍跑來,后頭還跟著個小丫鬟蕓香。
賈蘭心下莫名,緊忙上前去問,奈何香菱、紅玉、五兒等無暇理會,只撇開賈蘭便出了園子。也是那蕓香年歲小,這才被賈蘭攔住了。
“到底出了何事?”
蕓香急切得不行,掙了兩下不曾掙脫開,這才飛速道:“我家大爺傷了,說是這會子人事不知……蘭哥兒快撒手!”
賈蘭納罕道:“遠叔傷了?怎么會?”
先有平兒,后有小廝慶愈來報,蕓香頓時惱道:“還不是因著你?”說話間趁著賈蘭怔神兒,掙脫開來撒丫子就跑。
賈蘭愣了愣,眼看蕓香瘋跑而去,咬了咬牙,扭頭便往稻香村跑去。他雖年紀小,可又不是傻的,這些時日的異常又豈能不知?
少頃到得稻香村前,遙遙便見母親李紈正領了素云在給飼養(yǎng)的雛雞撒米糠。
賈蘭遙遙喊了聲兒,李紈抬眼擦汗,頓時呵斥道:“瘋瘋癲癲成何體統(tǒng)?”
賈蘭不管不顧跑到近前,喘著粗氣道:“母親,不好啦,遠叔傷了,如今人就在前頭?!?/p>
“???”李紈略略思忖,暗忖莫非是遠兄弟行那李代桃僵之計,為賊人看破,這才報復在了遠兄弟身上?
不過是拆借了一回銀錢,月余光景便原樣奉還,還得了那膠乳股子。此后屢次麻煩陳斯遠,說來還是自個兒虧欠了人家。她一個寡婦,能做的不多,不過是送了幾回三丁包子罷了,不想就連累了人家。
當下李紈扯下圍裙,吩咐道:“碧月看著哥兒,素云與我去前頭看看去?!?/p>
素云應下,主仆兩個急急往園外趕去。才過蜂腰橋,便見三春、邢岫煙、黛玉、寶釵都在往外頭趕,尤其那寶釵,撇下了一眾姊妹自個兒跑在了前頭。
惜春年歲小,又與陳斯遠最是親近,這會子急得直抹眼淚,不住地嘟囔道:“怎么就傷了?為何是遠大哥……”
探春不停地安慰道:“四妹妹別急,平兒姐姐只說是傷了,說不得并不嚴重呢?!?/p>
這話也就能哄一哄惜春了,若果然是小傷,又何至于留在向南大廳?只看平兒那凝重的臉色便知此事不簡單。
當下一眾姑娘抄近路自榮慶堂后頭匆匆而過,此舉頓時驚動了賈母。大丫鬟鴛鴦緊忙來過問,探春便打發(fā)了侍書交代清楚,自個兒腳步不停,與眾人過了垂花門,又過穿堂,不一刻便進了向南大廳。
甫一入內,眾人只覺血腥氣撲鼻,寶釵隔著人縫瞥了眼,便見陳斯遠胸前衣襟盡數(shù)染紅,也瞧不出是左肩還是左胸口,插著一柄烏黑的短劍。寶姐姐頓時眼前一黑,搖晃著便要栽倒。
虧得邢岫煙與黛玉攙扶了,寶姐姐這才不曾跌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