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上那每月都有的百草堂出息,邢夫人不缺銀錢,這心氣兒自然也就高了。于她看來,她雖是個續(xù)弦,可再如何說也是有誥命的大房正室。年歲又比王夫人小許多,這管家的差事無論如何也要落在自個兒頭上才是,憑什么一直把持在二房妯娌手里?
早些年邢夫人倒是鬧騰過,可每每都被老太太與王夫人聯(lián)手整治得灰頭土臉,她也不敢與老太太計較,又自知不是王夫人的對手,便一門心思與兒媳鳳姐兒鬧騰。
也是陳斯遠來了之后,好一番出謀劃策,這才讓其與王夫人之間稍稍和緩??捎械朗敲埠仙耠x,這邢夫人心下可憋著心氣兒呢,只是礙于沒什么好法子,又有了四哥兒,這才沒鬧騰起來。
此時得了陳斯遠點撥,這邢夫人哪里還忍得?。?/p>
當(dāng)下便笑瞇瞇道:“罷了,原是我錯怪你了。如今真真兒是好機會……誒?你說這回老太太能不能——”
陳斯遠笑道:“太太奔五十的人了,你又何必急在一時?”
邢夫人就笑道:“是了,熬也熬死她了!這回就算掌不了家,也要落了她的臉子!”
眼珠轉(zhuǎn)動,邢夫人坐不住了,起身道:“我這就去尋老太太說話兒去!”
陳斯遠趕忙喚住,蹙眉叮囑道:“不急,且讓老太太熬一宿,你明兒個下晌晚飯前再去就好?!?/p>
邢夫人忍不住掩口笑道:“你這是不想讓老太太睡安穩(wěn)覺啊,果然是個小賊,真真兒壞了心肝!”頓了頓,又道:“你且歇著,我回去尋王善保家的商議商議,想想明兒個如何與老太太分說?!?/p>
見陳斯遠頷首,邢夫人快步出了房,喜氣洋洋領(lǐng)了苗兒、條兒而去。
陳斯遠靠坐床榻上,蹙眉略略思量,覺著此番只是邢夫人出手,怕是不大妥當(dāng),回頭兒總要尋了鳳姐兒計較一番才好。
須臾,香菱、紅玉、五兒等一并進得內(nèi)中,那香菱便打趣道:“可見大太太是真心疼大爺,我方才瞧著大太太滿面堆笑的去了,還給了蕓香一角銀子呢?!?/p>
陳斯遠頓時忍俊不禁,能讓鐵公雞邢夫人掏銀子,想來這會子蕓香定然受寵若驚。
笑罷了,陳斯遠又吩咐五兒拿了鞋子來,待五兒伺候著其穿上,陳斯遠便道:“幾日不曾活動,這身子骨都生銹了。正好要去稻香村回話,也不用跟著我,我過會子自個兒就回了?!?/p>
香菱叮囑道:“走動自是無妨,只是大爺可須得急著還傷著呢,可不好掙開了傷口?!?/p>
陳斯遠頷首應(yīng)下,便從清堂茅舍行將出來。
悶在房中幾日,陳斯遠只覺在園中行走起來神清氣爽。誰知才到翠煙橋,迎面便見表姐邢岫煙蹙眉而來,一旁的小丫鬟篆兒還嘰嘰呱呱說個不停。
二人彼此瞧見,邢岫煙頓時喝止了篆兒,上前與陳斯遠見過禮,便關(guān)切道:“怎么又出來走動了?”
陳斯遠笑道:“創(chuàng)口結(jié)痂,想來再不會化膿,可不就要四下走動走動?表姐這是——”
篆兒正要開口,邢岫煙便乜斜過去,唬得篆兒只得悶頭不語。邢岫煙便道:“爹爹吃多了酒,與媽媽鬧騰起來,偏趕上姑媽不在,我須得往東跨院走一趟。”
若只是吃酒,那邢甄氏自不會鬧騰,此番只怕邢忠實犯了老毛病,卻不知又賭輸了多少。
陳斯遠思量道:“我這幾日正要置辦個營生,表姐——”
邢岫煙先是訝然,隨即趕忙搖頭道:“快別尋我,一則我無心此事,二則……”邢岫煙苦笑起來。
是了,有邢忠這個不省心的爹爹在,什么好營生都能折騰黃了!
陳斯遠情知表姐邢岫煙生性淡泊,便也不強求,說道:“罷了,既如此,回頭兒我再思量思量?!?/p>
邢岫煙因掛心母親,與陳斯遠說過兩步便急匆匆往東跨院而去。
陳斯遠目視其遠去,待過了翠煙橋,抬眼便瞧見清幽的瀟湘館來。心下若有所思,旋即踱步往稻香村而來。
刻下晚點已過,日薄西山,又是孟夏時節(jié),正是舒爽之時。陳斯遠一路行至稻香村前,招呼一聲兒,便有素云迎了出來。
“遠大爺!”素云面上欣喜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