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?guī)湍惴鲋c兒?!?/p>
陳斯遠扶了梯子靠在屋檐上,蕓香仗著年歲小、身量輕,噌噌就上了屋頂。過得須臾,就見一枚石子高高拋起掉落院中。
虧得陳斯遠扶著梯子,若是剛進來,說不得便要被嚇一跳。
“還丟?看你往哪兒跑!”蕓香手腳并用上了屋脊,起身往下一瞧,探手掐腰道:“呔!可是你丟的石子?”
隨即便有一熟悉聲音唱喏道:“誒呀,可算出來人了。姑娘請了,小生久慕陳兄大名,可謂神交已久,奈何不好擅入府中找尋,不得已之下只好隔墻丟石子?!?/p>
蕓香氣得鼻子都歪了:“你好好兒的找人就找人,丟石子兒算哪一折?你要找我家大爺?你又是誰?”
“小生賤名不足掛齒,朋友都叫小生尤三郎?!?/p>
什么尤三郎,這分明就是尤三姐啊。
眼見蕓香還要理論,陳斯遠就道:“蕓香下來吧,誤會了,我與那位……也算投契?!?/p>
“哈?”蕓香頓時沮喪不已。心說那自個兒這腦門不是白挨了一石頭子兒?
不情不愿癟著嘴爬下來,陳斯遠一抖手丟過去一角碎銀,笑道:“今兒個你受了屈,拿了去買糖豆吃,算補償你啦?!?/p>
蕓香頓時樂得鼻涕泡都出來了,喜眉笑眼道:“謝大爺賞?!边@一角掂量下起碼二錢銀子,得買多少糖豆啊!這一石子兒挨的值了!要是天天都挨……豈不美哉?
陳斯遠打發(fā)了蕓香,與外墻叫道:“三郎稍待,我這就出來。”
當下也不進屋,扭身自小院兒出來,兜轉(zhuǎn)著出了榮國府。待自后門兒出來,果然便見一略顯矮小的書生杵在不遠處。
身穿寬大月白長衫,頭戴逍遙巾,冬日里手中還把玩著一把折扇,偏臉上眉眼全然遮掩不住自個兒是個女的。
見了陳斯遠,尤三姐還假模假式唱了個肥喏:“誒呀,陳兄可算出來了,真真兒讓弟等得心焦啊?!?/p>
陳斯遠哭笑不得上前道:“你這是鬧哪樣兒?。俊?/p>
卻見尤三姐笑著一展雙臂,原地扭動兩下,道:“如何?我與媽媽、二姐兒去隔壁寧國府,她們鬧騰著吃酒,我實在無趣,干脆借了蓉哥兒的衣裳出來,瞧著可像是個書生?”
陳斯遠配合道:“祝兄哪里的話?什么叫像?分明就是嘛?!?/p>
尤三姐雖只是因著陳斯遠而附庸風雅,可好歹是知道祝英臺的,因是頓時俏臉紅潤起來。扭捏道:“陳家哥哥可曾用過午飯了?要,要不咱們一道兒用些?我請客。”
陳斯遠見她這樣,心下不由得暗忖:果然不能僅憑書中記載去斷人?;蛟S尤三姐之后所為的確為人不齒,可此時她又不曾被賈珍父子哄了去,性子熱辣,又與那名篇中的祝英臺有何區(qū)別?
想明此節(jié),陳斯遠便收了那狎玩之心,鄭重道:“正巧,我也不曾用過。前頭有一羊肉鋪滋味頗佳,三郎不若與為兄一道兒品嘗一二?”
“嗯,好,都聽陳家哥哥的?!?/p>
二人當即并肩而行,尤三姐喜滋滋走著,偷眼觀量陳斯遠,暗忖著若是這會子與陳家哥哥把臂而行……是不是太過唐突了?